《明·姚希孟·与男宗典宗昌》鉴赏
前见来书,知两儿俱有发愤下帏之志,我心甚慰。春日正长,风光韶丽,乃少年笔底生花之日,不可不十分努力。况有名师朝夕相对,残膏剩馥,掇拾不尽,但要自家取益耳。
读古书是才人活计,又须善读善用,只要勘破书旨,打开心胸,玲珑活泼,纵横自在。遇兴到神来之境,自有天然古文,凑泊笔端,不求古而自古,不求新而自新。此文章正诀也。
至于古今大圣豪杰快意之事与治乱兴衰之要,则读书人不可不知。吾每见朋友自八股而外,他无所知,心甚鄙之。为吾儿者,不可效他人,做一寡时文秀才也。至嘱至嘱。
(《文远集》)
这封写给两个儿子的家书,谈如何读书作文,但不象一般拘儒老生一味强调死抠经传,揣摩八股,大讲文章的规矩绳墨。作者不谈这些陈腐的东西,却用新思想去启发儿子,这对一位身居清要的翰林来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关于读书,作者主张“善读善用”。要求领会精神实质,从中得到启发;并能融汇贯通,自由运用,“玲珑活泼,纵横自在”。关于作文,主张有感而发,要求有“兴到神来”的创作心境,这样才会产生自然清新而无矫揉造作的妙文。作者还特别提醒: 读书人除了读书之外,还要知道“大圣豪杰之事与治乱兴衰之要”,决不可以象一般士子那样,“自八股而外,他无所知”。这些道理闪耀着晚明新思想的光辉,同传统的观念与流俗之见是格格不入的,也可见作者胸次之高旷,绝非俗儒可比。张岱谓其人“局量恢廓,才识通敏” (《石匮书后集》卷五) ,于此可见一斑。
这封家书对儿子有鼓励,也有告诫,平易近人,循循善诱。“春日正长,风光韶丽,乃少年笔底生花之日”,就目前节候稍加点染,以见青春的美丽宝贵,既可爱又可珍惜,符合少年人的特点和心理。若是俗儒道来,必是“青灯寒窗”、“破卷穷经”云云,迂腐之极,味同嚼蜡。这篇小札不但思想清新,而且思致严密,说理滴水不漏,而出语浅近自然,实为书札中之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