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雉子斑》原文|翻译|注释|赏析
[唐]李白
辟邪使作鼓吹惊, 《雉子斑》之奏曲成,喔咿振迅欲飞鸣。扇锦翼,雄风生。双雌同饮啄,超悍谁能争。乍象草中耿介死,不求黄金笼下生。天地至广大,何惜遂物情。善卷让天子,务光亦逃名。所贵旷士怀,朗然合太清。
《雉子斑》是乐府旧题,属“鼓吹曲辞”,为汉《铙歌》十八曲之一。 《乐府解题》曰: “宋何承天有《雉子游原泽篇》,则言避世之士,抗志清霄,视卿相功名,犹冰炭之不相入也。”李白看来是受了这个启发,进而有所发展和创新。
全诗共十五句。前九句,描绘了演唱《雉子斑》歌舞盛会的场面:歌伎们装伴成带翼神兽——“辟邪”的模样,鸣鼓吹奏,所奏之曲正是《雉子斑》。只听曲中传来雉的喔咿鸣啼之声。那时而高亢,时而低徊的乐音,把人们带入美好的音乐境界里,眼前仿佛出现蓝天下、碧丛中,群雉啁啾,或振翅欲起,或翩跹飞舞的场景。朝阳下,雉鸡扇动着它们色彩斑斓的双翅,强劲之风扑面而来。雌雉正在饮水啄食,雄雉环顾这块属于它们的自由天地,雄放自得,在草泽中勇健地踱来踱去。在这片领地里,其他飞禽没有敢与之争雄的。它们耿介的性格,宁可死于群芳绿草之间,决不在黄金笼里苟且偷生。
据《禽经》和《埤雅》记载:雉子斑,原是一种雉鸠鸟,其性耿介,善斗。这也许是李白触动创作这首诗的灵感的主要诱因吧,而全诗到“乍向草中耿介死”二句,虽已点明主旨,但尚不足以见本诗的特色,此诗境界的提炼,新意的生发,在最后六句,这才是李白超越前人之处。
“天地之广大,何惜遂物情。”这既是诗的转合过渡,又是将诗意提练升华向最高境界的先声。接下去,诗人请出善卷和务光两位上古先贤。善卷是传统里上古隐者。《庄子·让王》: “舜以天下让善卷。善卷曰: ‘余立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遂不受。于是去而入深山,莫知其处。”务光也是古代隐士。相传汤要把天下让给卞随、务光,二人不受, “务光负石自沉于庐水而死。”
李白对二位隐者的肯定并非一般“发思古之幽情”。出世与用世的矛盾的煎熬、权贵的排挤、政治上的失意、萍踪浪迹的漂泊生涯,使他对现实有了愈来愈清醒的认识,狂放傲岸的个性也更加鲜明。 愤懑与不平使他唱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表达了对统治者的决绝与轻蔑,道出了旧时代无数怀才不遇的正直知识分子的共同心声。如果说这是诗人在直抒胸臆,那么,在这首诗里, “所贵旷士怀,朗然合不清”,则是通过对这两位与统治者不合作的隐士的歌颂,抒发了诗人自己的政治态度。这些旷达之士的襟怀,象湛湛青天那么高远开阔,不也正是诗人自我形象的真实写照吗?
何承天《雉子游原泽篇》在勾勒了雉的形象后便比之于隐者:“古有避世士,抗志清霄岑。浩然寄卜肆,挥掉通山阴。逍遥风尘外,散发抚鸣琴。”对“抗志清霄”的“避世士”,用铺叙的手法加以正面刻划。囿于时代与才情,其艺术表现力有板滞之嫌。李白则借助自己特有的激越之情,以直接抒情的方式对前辈贤士极尽赞美与歌颂,立意更为高远,情怀更为开阔,而且将这种精神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升华到古人心目中的“天之正道”,不能不使人叹服诗人的叛逆精神与超人的才华。
全诗以极凝炼的语言刻划雉鸡的“耿介”形象,鲜明而生动,然后笔锋陡转,以极经济的笔墨歌颂耿介之士的情操。前半首的描写为后半首的抒情作了稳妥的铺垫;后半首的抒情使前半首的描写得以完美的升华。语言“神气自畅”,妙在天成,通篇以七言为主,间出三、五言字句,偶用散文化句式,如“《雉子斑》之奏曲成”,参差顿挫,错落有致,使诗情更为雄奇奔放,恣肆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