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寿阳曲 洞庭秋月(二十四首选十)
一阵风,一阵雨,满城中落花飞絮。纱窗外蓦然闻杜宇,一声声唤回春去。
云笼月,风弄铁,两般儿助人凄切。剔银灯欲将心事写,长吁气一声吹灭。
磨龙墨,染兔毫,倩花笺欲传音耗。真写到半张却带草,叙寒温不知个颠倒。
从别后,音信绝,薄情种害杀人也。逢一个见一个因话说,不信你耳轮不热。
从别后,音信杳,梦儿里也曾来到。问人知行到一万遭,不信你眼皮儿不跳。
心间事,说与他,动不动早言两罢。罢字儿碜可可你道是耍,我心里怕那不怕。
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玉梅斜映。梅花笑人休弄影,月沉时一般孤零。
相思病,怎地医,只除是有情人调理。相偎相抱诊脉息,不服药自然圆备。
因他害,染病疾,相识每劝咱是好意。相识若知咱就里,和相识也一般憔悴。
他心罢,咱便舍,空担着这场风月。一锅滚水冷定也,再撺红几时得热!
马致远是写爱情的曲中高手,这一组写爱情的小令共24首,这里选出了其中的10首。这是一组情人相思曲,感情十分细腻,亲切动人。
第一首,是描写环境的。时已暮春,杜宇声声,唤春归去,不由勾起了女子的惜春和伤春之情。第二首,写女子的心事和伤感。月色黯淡,风吹屋檐,挑剔银灯,想把思念情人的心事写出,但千头万绪,无从下笔,只得长叹一声,把灯吹灭。这一叹一吹生动地描写了女子复杂的心情。第三首是进一步描写女子的心事。龙墨、兔毫、花笺,见出女子的一往情深;写得半张语不成句,颠三倒四,显示出女子的心烦意乱。第四首描写女子对心上人的怨恨。逢人便说,见人就讲,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写出了女子对心上人的念念不忘。第五首写女子睡梦里和心上人的相会。逢人便打听情人的行踪。“不信你眼皮儿不跳”,是思极之恨的表现。第六首写女子对爱情的炽热、专一。她害怕失恋,“我心里怕那不怕”,是女子心理活动的自白,害怕关系断绝。第七首进一步刻画女子的微妙心里。夜深月明,窗外梅花弄影,屋内女子形单影只,梅花笑人,人笑梅花,诗人通过女子对梅花的讥笑和奚落,深入一层表现了她对心上人的相思。第八首写女子相思成病。病从相思起还得相思治。日夜思念的情人,何时才能相会呢?第九首写染病女子,埋怨相劝者对她不理解。第十首通过女子的内心独白,谴责薄情郎对爱情的不忠,赞颂了女子毅然决然对薄情郎的否定态度,显示出一种新的人格意识。
郑振铎先生评价马致远的爱情曲子时说:“无不是俊逸而又妇孺能解,谐俗之极而又是雅士沉吟不舍的。”这一组曲子,正是这种雅俗共赏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