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吕·一枝花赠朱帘秀·关汉卿|原文|赏析|鉴赏|译文|注释

·南吕·一枝花 赠朱帘秀

关汉卿

轻裁虾万须,巧织珠千串。金钩光错落,绣带舞蹁跹。似雾非烟,妆点就深闺院,不许那等闲人取次展。摇四壁翡翠浓阴,射万瓦琉璃色浅。

[梁州]富贵似侯家紫帐,风流如谢府红莲,锁春愁不放双飞燕。绮窗相近,翠户相连,雕栊相映,绣幕相牵。拂苔痕满砌榆钱,惹杨花飞点如绵。愁的是抹回廊暮雨萧萧,恨的是筛曲槛西风剪剪,爱的是透长门夜月娟娟。凌波殿前,碧玲珑掩映湘妃面,没福怎能够见。十里扬州风物妍,出落着神仙。

[尾]恰便似一池秋水通宵展,一片朝云尽日悬。你个守户的先生肯相恋,煞是可怜,则要你手掌儿里奇擎着耐心儿卷。

这是关汉卿散曲的一篇名作。珠帘秀本姓朱,元代女伶,杂剧独步一时,名公文士颇推崇之。关汉卿此篇则采用借物咏人的艺术手法,巧妙地运用谐音和双关语,通过对“珠帘”的反复咏唱,形象生动地衬托出这位著名杂剧女演员的秀美风姿,从而表达了作者对她的赞赏和爱慕之情。整个作品工丽典雅,词藻华美,画面秾丽,蕴藉凝练,体现了作者艺术创作的另一种风格。

全套共分三个部分:

首曲描写“珠帘”的华丽、质地精良。“轻裁虾万须,巧织珠千串”,意思是说,这珠帘子是用虾须串起珍珠做成的,无比华美。虾须,竹帘的别称。陆畅《帘》诗: “劳将素手卷虾须,琼室流光更缀珠。”悬挂珠帘的金色吊钩,光灿灿地相互交错、相互映照着。把个深闺大院装点得十分华丽,但“那等闲人”是不许随意展看的。那珠帘摇动起来,四壁好像披上翡翠的阴影,它放射出的光彩,使琉璃瓦都黯然失色,正是: “摇四壁翡翠浓阴,射万瓦琉璃

第二支曲[梁州],主要描绘“珠帘”的华贵、高雅。作者以侯家、谢府,紫帐、红莲来作比喻。侯、谢代指高门望族,本指东晋时谢安、王导二家族。当时,另一显贵之家侯景,欲向王、谢求婚,皇帝说,王、谢是高门望族,你配不上他们,可以同朱、张以下的人家联姻。这里以侯家、谢府泛指显贵的人家。紫罗,即紫罗帐;红莲,即红莲幕。这一切比喻,都是为衬托“珠帘”的华贵与高雅。接着,作者又用绮窗、翠户、雕栊、绣幕烘托。一个“相近”,一个“相连”,一个“相映”,一个“相牵”,像托月的烘云,进一步衬托出“珠帘”的秀美。“拂苔痕满砌榆钱,惹杨花飞点如绵。”写“珠帘”所面对的气氛,语意双关,是写自然气候,也是写风月场上的局面。“珠帘”面对人情世态,心中的所感、所慨: “愁”的是萧萧暮雨,“恨”的是剪剪西风,“爱”的是娟娟夜月。萧萧,形容风雨声;剪剪,形容风轻而带凉意,韩偓《深夜》诗: “恻恻轻寒剪剪风,小梅飘雪杏花红。”娟娟,俊秀隽美的样子。最后,又用“湘妃面”、“扬州风物”、“神仙”,形容“珠帘”美丽的姿容。整个段落一层深入一层,极写珠帘的隽美,字里行间透露着作者对这位女艺术家的倾慕之情。语言雅丽而不妖艳,通俗而不俗气。这一曲是全套的重点。

最后尾曲,作者写了他与珠帘的亲切关系。按照第二曲作者对珠帘秀无限赞美,本曲应尽情倾吐对她的感情。但是,当时由于珠帘秀已委身于他人,作者便不可能明白地表示对她的怀念和爱慕之情。尾曲中的“守户先生”,即隐指其人。“奇擎着耐心儿卷”,是希望卷帘人珍重爱惜珠帘,表面上句句咏珠帘,骨子里句句写帘秀,艺术上特见工巧,语音上寓意双关。王国维说他的曲“自铸伟词,而其言曲尽人情,字字本色,故当为元人第一” (《宋元戏曲史》)。用这些评语来评价关汉卿的这篇散曲,也是十分精当的。

关汉卿的这篇套曲,记录了一代戏曲作家与女演员的亲切关系,是我国文艺史上极为珍贵的历史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