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苏尚书赴益州》言情赠友诗歌
我望风烟接,君行霰雪霏。
园亭若有送,杨柳最依依。
这首诗从思想内容上看,歌颂了人间可贵可珍的友情,字里行间洋溢着真挚深沉的感情。从文字风格上看,则壮阔开朗,朴实严谨。
苏尚书,即苏颋,唐开元时任宰相,后罢相出任益州 (今四川成都)大都督府长史。在离京赴任前,苏颋曾作《将赴益州题小园壁》 云: “岁穷将益老,春至却辞家。可惜东园树,无人也开花。”前两句哀叹人老离家之苦,后两句言说人去而花仍开。在唐代,由京官出任地方官,一般都是被降谪,所以诗中流露出了无可奈何、勉强成行的感情。与苏颋同时任宰相的宋璟由于力主改革弊政也遭排挤,于开元八年和苏颋同时罢相,因而同病相怜,写下了《送苏尚书赴益州》 这首七绝,寄寓了深切的友情。
“我望风烟接,君行霰雪霏。”分别在即,苏尚书就要离开繁华的长安,经过艰难曲折的道路,到那遥远的益州去了。而益州究竟在哪里呢?我翘首远望,只见风烟相接,一片迷蒙。这是夸张想象之辞,但却含有极其丰富的内容,“望风烟”分明是出于对友人去后处境的关心。不然,何必要想望呢?一个“望”字,把相隔千里的长安和益州连贯起来了,有远而不远之意,风烟可望,还会远吗? “霰”,空中降落的白色不透明的小冰粒,多在下雪前或下雪时出现。“霏”,这里指霰雪飘扬很盛的样子。友人行将离京之际,云敛烟霏,霰雪弥漫,其中蕴含着多么浓郁的情意。这两句看上去是写我所望到的风物景致,实际上则恰到好处地表现了朋友之间依依不舍的情态。没有离别的字样,而离别之情毕现,真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同时人王勃 《别人》 诗中有 “江上风烟积,山幽云雾多”,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宋诗承化王诗而来,却能夺胎换骨,点铁成金。
“园亭若有送,杨柳最依依”。“园亭”,这里用来代作饯别行人的交通站亭。“依依”,形容杨柳枝在风中轻轻飘荡飞舞的样子。送别于十里长亭,最让人动情的是那随风飘舞的杨柳。咏柳惜别,折柳送客,这在古诗文里是屡见不鲜的。早在 《诗经·小雅·采薇》 中,就有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名句,它把一个戍边战士的思乡情怀和盘托出,令人咀嚼不尽,韵味悠长。由于“柳”与 “留”谐音,可以表示主人的挽留之心,而且人们感到仅对柳的依恋,似乎不足以寄托自己的满腔感情,遂干脆折下柳枝送亲赠友,渐渐成为习俗,尤以唐代为盛。白居易的 “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王之涣的 “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张九龄的 “纤纤折杨柳,持此寄情人”、戎昱的 “好是春风湖上亭,柳条藤蔓寄离情”,凡此等等,不胜枚举,特别是独孤及的 《官渡柳歌》 说得最为明晰: “远客折杨柳,依依两含情。”宋璟的这两句诗完全可以与其媲美。柳解人意,最是依依,诗人触景生情,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浑然一体,自然感人,古今称赏。
梁代的江淹在 《别赋》 中叙述了各种离别情状之后,曾满有把握地说:“是以别方不尽,别理千名。有别必怨,有怨必盈。”显然是把 “怨”当作离别的必然现象,而宋璟的这首诗则变哀怨为朦胧,把送别的感情写得含蓄隽永、绵婉尽致,神韵深存。如果我们透过诗歌的表层结构,潜入诗的深层意蕴来考察,就不难领略诗中所充满的慰勉深情。在初唐追求六朝淫靡之风的诗坛上,这首诗独标高格,带有一股清新之气,正如暗夜中的一线曙光,确实值得人们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