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乐天频梦微之》言情赠友诗歌
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
我今因梦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梦,是一往情深的境界,是最真实、最原始的意念的流露。元、白二人以入梦之情互作赠答,其情深如斯,其凄郁可知。
“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官场失意,元稹贬通州,时逾两载,两地相距迢迢数千里,音讯难通。两人精神上都是相当苦闷的,白居易曾自白: “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元稹也说: “通州人无可与谈诗者。”其孤独寂寞可以想见。因而,书信往还便成了彼此必不可少的慰藉,音讯未通,即平添许多焦虑与忧愁。白居易寄诗元稹: “晨起临风一惆怅,通州湓水断相闻。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更梦见君。”元稹为诗中所流露的一片至情感动不已: 山高水长,相思无益,而今君书忽到,更加以梦相告,怎不令人热泪盈眶!
“我今因梦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此二句构思新奇,出语新颖,然一片凄情苦意,却溢乎其间。诗人谪居瘴乡,体弱多病,寂寞无奈,多么盼望一见同病相怜的白乐天——即使梦中相会,也是莫大的安慰呀! 那样就可以再现当年两人流连诗酒的兴高采烈,或是尽情倾诉阔别之后的凄苦酸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元稹恰恰相反,梦中见到的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心中不免益添忧愁。白居易倾诉的是梦醒楼空的落寞惆怅,元稹抒发的则是连梦都做不成的悲哀凄楚。恰如借酒浇愁之说,固然“举杯消愁愁更愁”,但片刻的麻醉与解脱对一颗憔悴的心来说,有时又是多么的渴望呀! 深衷浅貌,短语长情,感人至深。
诗忌直贵曲,此诗乃大有深曲者也: 独居瘴乡,欲见至友而不能,转而翘盼音书,此深曲者一; 山高路远,音书经久不至,转而渴望梦中聚首,此深曲者二; 久卧病床,精力涣散,记忆衰退,苦思难成甘梦,此深曲者三。故此诗读来令人掩卷低徊,饶有余思。
写诗贵在自出机抒,新颖别致。白居易把自己对元稹的苦思成梦,写做对方关心自己以至于在夜半三更入梦相访,而元稹则从身心憔悴不能成梦下笔,反其意而用之,本寄托于梦境相见,而恰又不能如愿以偿,以见其殚思竭虑之苦,如此立意,真是别出心裁。
元、白二人同写天各一方,不得相见之苦,白居易直抒胸臆,元稹婉以达情,异曲同调,相得而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