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底泪
生波停了掀簸；
深夜啊！——
沉默的寒潭！
澈虚的古镜！
行人啊！
回转头来，
照照你的颜容罢！
啊！这般憔悴……
轻柔的泪，
温热的泪，
洗得净这仆仆的征尘？
无端地一滴滴流到唇边，
想是要你尝尝他的滋味；
这便是生活底滋味！
枕儿啊！
紧紧地贴着！
请你也尝尝他的滋味。
哎！若不是你，
这腐烂的骷髅，
往哪里靠啊！
更鼓啊！
一声声这般急切；
便是生活底战鼓罢？
唉！擂断了心弦，
搅乱了生波……
战也是死，
逃也是死，
降了我不甘心。
生活啊！
你可有个究竟？
啊！宇宙底生命之酒，
都将酌进上帝底金樽。
不幸的浮沤！
怎地偏酌漏了你呢？
【导读】
因苦闷而泪流
“临水不敢照，恐惊平昔颜”，闻一多熟知这样的唐诗，但他更想照出生活的本相与忧思。
“生波（生活的奔波）停了掀簸；/深夜啊！/——沉默的寒潭！/澈虚的古镜！/行人啊！/回转头来，/照照你的颜容罢！/啊！这般憔悴……”思想的夜航船，独自而行。夜色如黑漆的寒潭，寒潭则如幽深的古镜，照见了生活的伤痕，于是，“温热的泪”悄然滑落，夜知，枕知，己知！
更鼓在敲，声声逼近，那是抗争的催促，但两难之选择让心绪更加烦乱，“战也是死/逃也是死，降了我不甘心”。诗人自比被上帝忽略的“浮沤（水面上的泡沫）”——这是泪水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