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
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
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
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牡丹”国色天香,人人喜爱,唐人咏物诗中以牡丹为题者多有之。但这首《牡丹》诗未曾描绘它的雍容华贵之态,却用细腻笔触描述花人相恋之情思,出笔不凡,别具风致。
“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不写眼前繁花似锦,却从去年与花别离落笔,揭示诗人在以往的一年中为惜春恋花而黯然神伤的心态,从而衬托出今春与花重逢之喜悦。悲、喜情感对比强烈,把人们带入特定的境界。“泪湿红笺”,表明诗人对花的深切恋念,别后的相思之苦,为将缕缕情思化作歌诗,竟流泪沾湿了深红的小诗笺。泪湿由怨而生,因思之切故怨之深,读来如见粉泪盈盈,真切感人。
“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诗人视牡丹如恋人,日夜担心与花别后永无见期,如同楚襄王会巫山神女,云雨聚散无定。经受了整整一年的相思之苦,今再度相逢,喜出望外。“重有武陵期”,是说如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所说的武陵人,意外地发现了桃源仙境。在这句上又冠以“因何”二字,是说眼前明明是实景,心中却尚有疑团,正如陈师道所说: “了知不是梦,忽忽心未稳。”把诗人惊喜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花与人两方面都是一往情深,牡丹暗用“馨香”传情,以报知音。“不语”状娇羞之貌,对人脉脉含情。花感人恋,以香传情;人恋花深,践约重来。花与人真如一对恋人,中有灵犀一点通,此情脉脉唯有两心知。爱花之情幻化作花、人相恋,诗人反笔写来,言外生意,更见情韵。以“馨香”、“不语”影映牡丹特色,情景交融,含而不露,更觉清新不俗。
“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以上六句写尽诗人恋花之情,末句更进一步,将它推向高潮,说愿意在牡丹花丛中安置枕席,与花长相厮守。此句承上而来,因怕花离去,所以,要与花抵足而卧,同时也便于互诉衷肠,共说相思。
诗人用拟人化手法写牡丹,构思新颖,充分表达了自己恋花的深切感情。此诗用典自如,花魂、诗魂融为一体,心态、物态合二而一,情致独到,实是咏物诗中的精品,有无穷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