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塞下曲(其三)》原文与赏析
李白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
弯弓辞汉月,插羽破天骄。
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
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李白有《塞下曲》六首。元人萧士赟云: “此《从军乐》体也。”(《分类补注李太白集》) 其第四首具道思妇离别之苦,据敦煌残卷,乃《独不见》诗,盖编者误入耳。这一组诗与其他许多初、盛唐边塞诗一样,以乐观高亢的基调和雄浑壮美的意境反映了唐王朝全盛时期的精神风貌,抒发了民族昌盛的自信心和国力强大的自豪感。此诗笔力雄健,结构奇特,谋篇布局,独具匠心。前面六句作为总的铺垫,是为了引出结尾二句的感慨。而前六句中,上三句写出师之景,下三句绘破敌之状。
首句写战马飞奔,有如风驰电掣。通过写“骏马”实际上是写驾驭骏马的健儿们,马壮是为了点明兵强。在唐代前期,胡马南侵是常有的,唐高祖李渊甚至一度被迫“称臣于突厥”(《旧唐书·李靖传》),反抗寇盗的战争是正义的。因此,健儿们杀敌心切,斗志昂扬,策马疾行。
“出渭桥”和“辞汉月”,是标明军队的出发点和行军路线。“出渭桥”而“鸣鞭”,正所谓快马加鞭,进一步烘托出健儿们的急切心情,也表明了军事任务的紧迫和唐军士气的旺盛。气势雄浑,大有高唱入云之势。杜甫《兵车行》云: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直上干云霄。”按,咸阳桥即西渭桥,在长安西北。同样是写军队出发过渭桥,但杜甫写的是征南诏的不义之战,气氛是那样的凄惨阴沉。战争的性质不同,士气的高低和人心的向背亦随之迥异。
从“辞汉月”到“破天骄”,即从军队出发到克敌制胜,是一个极大的转折。“插羽”,安上箭。“天骄”,匈奴曾自称“天之骄子”,这里泛指敌人。从“弯弓”到“插羽”,不长的功夫,就完成了这样一个大转折,省掉了多少鏖战情节和厮杀场面的描写,布局是何等的简洁,笔法是何等的洗炼。然而这又是十分自然的、可信的。既然是兵强马壮,士气高昂,自然就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天兵所向,势如拉枯摧朽。这是符合逻辑和顺理成章的。也说明将领指挥得当,这次战役完全符合“兵贵神速”的兵法要求。
五、六句写“破天骄”后的战场景象。在正义之师面前,敌人不堪一击,土崩瓦解,望风而遁。古人认为客星呈现白色的光芒,就是战争的征兆。星芒已尽,就意味着战争结束。北方沙漠、草原,广阔无垠,浩瀚如海,故名瀚海。“海雾消”,指漠北战争氛围已经消失。对于入侵的寇盗发起的战争,必须用战争来加以消灭,此诗也蕴含着这样的哲理。
麟阁,即麒麟阁,汉代阁名,在未央宫中。汉宣帝时曾绘十一位功臣像于其上,后即以此表示卓越的功勋和最高荣誉。霍嫖姚,指霍去病,汉武帝时大将,曾任“嫖姚校尉”。清人王琦云: “末言功成奏凯,图形麟阁者,止上将一人,不能遍及血战之士。太白用一‘独’字,盖有感于其中欤。然其言又何婉而多风也。” (《李太白全集》注)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两句确实暗含讽刺之意。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不能仅仅认为诗人在为诗中主人公抱怨有功不赏。其更深一层的意思是:明知血战凯旋后只能有“上将”一人图形麟阁,但我们仍因能报效国家、民族而感到自豪和满足。功业不朽不一定必须画像麟阁。这更能体现健儿们的英雄主义和献身精神,使此诗具有更能震撼人心的悲壮色彩。诗人为“济苍生,安社稷”,是“愿为辅弼”的。但他一直希望功成身退,归隐林泉。他多次表示要“功成身不居”(《商山四皓》),“功成谢人间” (《翰林读书言怀》)。从中可以窥见诗人的素志和生活情趣。这一重意味,是刘湾《出塞曲》“死是征人死,功是将军功。”曹松《己亥岁二首》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等名句无法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