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朱淑真》原文与赏析

朱淑真

斜风细雨作春寒。对尊前,忆前欢。曾把梨花,寂寞泪阑干。芳草断烟南浦路,和别泪,看青山。昨宵徒得梦夤缘。水云间,悄无言。争奈醒来,愁恨又依然。

展转衾裯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

朱淑真遇人不淑,不幸的婚姻使她写了许多象这样的相思词。

上片忆别。在斜风阵阵、细雨霏霏、春寒犹作的时刻,举杯独酌,本想借以消磨这恼人的天气、无聊的时日,却反记起了一段离情:当时手把梨花,任凭热泪纵横,在那芳草尽头的地方,送意中人绕过青山而去。“曾把”句,塑造了一个美丽动人的思妇形象,使人想起了白居易在《长恨歌》中“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二句。手把梨花,梨者,离也,用谐音点题意。“南浦”,挪用了江淹《别赋》中的意境。“芳草”、“南浦”、“青山”,用环境渲染来烘托离情,句句是景,又字字言情,全是无声的镜头,使得这一幕别离情景显得深沉、凝重。不说目送意中人离去,而说“看青山”,更觉深蕴不露,令人玩味不尽。

下片记梦。此时的离情难遣,是因为昨夜梦见意中人,两人相会了,但只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古诗十九首)。这脉脉含情的相互一视,并未能稍慰情怀,醒来以后,依然是愁,依然是恨。主人公再也睡不着了,展转衾裯,懊恼、怨恨之情盘曲郁结,愈演愈烈。“天易见,见伊难”,是内心的独白,又是真切的陈情,宣泄了主人公铭心刻骨的相思。“小词以含蓄为佳,亦有作决绝语而妙者。”(《贺裳《皱水轩词筌》)此正是“作决绝语而妙者”。朱淑真是个爱则毫无矫饰,恨则绝不苟合的女性。其词风以真率见长,常能道出别人难说或羞于表达的内心深刻感情。词人热情地歌颂爱情,并敢于坦露爱的欢乐和苦闷,这在道学森严的宋代,是十分难得的。这首小词不啻是对封建礼教的抗击。

这首词的结构很有特色。上片下片时间上是倒叙,上片以“忆”的形式,插进与意中人别离情景的描述,打破了时空界限,纯以意统属之。“对尊前”,是实; “忆前欢”,则是虚。分别情状与梦中相见是虚中有实,梦后感受则是虚上架虚。如此虚虚实实,变化莫测,别有一种婉曲幽深之美,大大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