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云中玉女图》题画诗赏析

崔子忠

杜远山下鲜桃花,一万里路蒸红霞。

昨宵王母云中过,逢驻七香金凤车。

崔子忠(约1574—1644),明画家。初名丹,字开予,改名子忠,字道母。号北海、青蚓,一作青引。莱阳(今属山东)人。曾从董其昌学,擅画人物、仕女、肖像,取法晋、唐,不落宋、元窠臼,画风近南唐周文矩,衣纹多曲屈转折,墨色灵秀,设色清丽。与陈洪绶齐名,有“南陈北崔”之称。传世作品有《云中玉女图》、 《苏轼留带图》、 《长百仙踪图》、 《桐阴博古图》等。

此图为设色长轴,画轴中部画一仙女,有冠,系带于颈,长衣飘拂,两手相叠,放于腹部,微提衣襟,双足略露。其足下云雾蒸腾,显示她将乘云直上九霄,而回首俯瞰人间。仙女面容清秀美丽,体态文静端庄,洒脱飘逸。衣纹、云彩学隋代孙尚子战(颤)笔,并出以己意,遂成曲屈转折、灵动活泼的线条,生动地表现了衣料的柔软质感与随风飘拂之势,生动地表现了云雾缭绕蒸腾之势,其特色甚为明显。

画家于诗后另有跋语云:“王仲彝,汉魏间人也,尝画云中玉女于赤城古壁上,风雨不凋零,至有舁之而去者。百千人不见其多。予画一人于云中,亦复不见其少。画得其情,非以数具也。如曰,许旌阳以五十旅行,虽多亦奚以为?”由此可见,崔子忠画云中玉女,想超过汉魏间画家王仲彝,画人物以少胜多,以质胜量。

诗中提到西王母,据此,画中玉女原来是西王母的使女。《汉武帝内传》说, “帝闲居承华殿……忽见一女子,著青衣,美丽非常,帝愕然问之,女对曰: ‘我墉宫玉女王子登也,向为西王母所使,从昆仑山来。’”又《神异经》载:“东王公与玉女投壶,脱误不接者,天仙为之笑。”西王母亦称王母、金母,原为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女神,后为道教所信奉。 《山海经》说她豹尾虎齿而善啸。 《穆天子传》又说她雍容平和,能唱歌谣。 《汉武帝内传》则说她是年约三十、容貌绝世的女神,曾把三千年才结一次果的蟠桃赐给武帝。 《神异经》为她编造了一个配偶东王公,并与其一年一相会的故事。《太平广记》说东王公和西王母分管男仙、女仙的名籍。旧时流传有蟠桃熟时,西王母大开寿宴,诸仙为她上寿的故事。

这首题画诗, 目的在于阐明画旨。画家说,杜远山(为画家杜撰之山名)下三千年一次的仙桃花盛开了,万里路的广大范围内犹如红霞蒸腾。昨晚碰上一辆七香金凤车停驻在蟠桃园内,原来是西王母乘云驾雾经过这里。那么,作为西王母使女的玉女,单独留在云中俯瞰、顾盼,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就为画和诗设置了悬念,给读者留下了广大的想象空间。是她留恋那灿烂的仙桃花,不忍马上离去呢?还是她对人间别有所恋,缱绻难舍呢?或是她奉王母之命,邀请各路神仙来赴蟠桃寿宴,而正伫立云中思考,究竟先去哪一方为好?……反正读者可以尽量驰骋他的想象力,这就大大地扩充了作品的容量。这便是《云中玉女图》与诗在艺术上极可注意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