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黄居寀雀竹图二首(其二)》题画诗赏析

范成大

蔓花露下凝碧,丛竹秋来老苍。

噪雀群争何事?幺禽自啭清篁。

范成大(1126—1193),宋代诗人。字致能,号石湖居士,平江(今江苏苏州)人。绍兴二十四年(1154)进士,历仕徽州司户参军、秘书省正字、著作佐郎、礼部员外郎、起居舍人兼侍讲。乾道六年(1170),为祈请国信使,使金。淳熙元年冬(1174),任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五年(1178),以中大夫参知政事,后又知明州、建康府等。卒谥文穆。工诗,与尤袤、杨万里、陆游合称“南宋四大家”,诗风清新婉丽、温润精雅。有《范石湖集》。

黄居宷(933—?),宋代画家。字伯鸾,成都(今属四川)人。黄筌之子。西蜀时,任翰林院侍诏、试太子议郎等职。蜀亡归宋,宋太宗赵匡义很赏识他,授翰林待诏,委派他到各地搜访名画,并铨定品目。他和父亲黄筌的画艺,成为宋初宫廷画院的较艺标准。居寀善画花竹翎毛,妙得天真,深有父风,刘道醇说“花竹禽雀,皆不失筌法。” (《圣朝名画评》)。有《山鹧棘雀图》传世。

黄居宷这幅画,以竹为主,诗人题画,便从画上竹入手。“蔓花露下凝碧,丛竹秋来老苍”,蔓花,即蔓华,草名,一名藜。露水下的蔓花草,碧绿如凝,色泽鲜明;秋天的丛竹,苍翠浓郁,色泽深老。露下草与秋来竹,或凝碧,或老苍,彩色层次分明,浅深得宜。黄筌、居宷的画法,多用淡墨细钩轮廓,然后用彩色层层渲染,称为钩填法,形成浓淡均匀、色彩丰富的特色。沈括评诸黄“妙在赋色” (《梦溪笔谈》)。读本诗,始信沈氏评论切当。

诗的下半首写雀。黄居宷这幅《雀竹图》, 《宣和画谱》有记载,尝藏入御府。居宷平生画翎毛,喜欢画鹧鸪、鹤、鹰、雉、鹁鸽、黄鹂、鸂鶒、鹦鹉、鹘等禽鸟, 就《宣和画谱》记载的三百余幅画作而言,以雀和鹭鸶为题材的比重最大,可知黄居宷尤喜画雀和鹭鸶。诗人题咏画雀,抓些什么呢?是雀的身形,还是雀的毛色呢?都不是。诗人从雀的鸣叫声措词立意: “噪雀群争何事?”借着他人的口吻提出诘问:群雀为了何事争闹不休,发出阵阵噪声?诗人自己回答: “幺禽自啭清篁”,幺(yao),小,幺禽,小鸟,指群雀。这是说群雀在清幽的竹林里,自由自在地啼鸣着。黄居宷描画了群雀种种啼鸣的姿态,形成“千种啭”的局面,深得群雀天真自然之妙趣。范成大的诗句,用对衬的手法,写出不同审美水平的人对雀鸣的不同体认和评价。常人观画,看到画上群雀鸣叫的姿态,便产生雀噪聒耳的感受。而诗人观画,独具只眼,与众不同,他通过画面物象的姿态,深入体察到栖息在竹林中的群雀自在飞鸣的真趣,听到了雀的欢唱; “千种啭”的雀鸣声,为这片“秋来老苍”的竹林,增添了无穷的生机。诗人在画上看到自然美和绘画美,体识画上的色彩美和声音美,获得了美的享受,并用优美的语言将这种审美感受精当地再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