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集
海棠
睡起多情思,依稀见太真①,
一枝红泪湿②,似忆故宫春。
黄蜀葵③
花萼立清晨,鹅黄向日新。
金杯承玉露④,偏醉蜀乡人。
芙蓉
丹霞覆苑洲⑤,公子夜来游。
终宴清露冷,折花登彩舟。
家茶⑥
万木老空山,花开绿萼间⑦。
素妆风雪里,不作少年颜。
【注释】
①太真:唐玄宗杨贵妃的道号。杨玉环自寿王妃召入宫为贵妃以前,曾先入道观,号为太真。②红泪湿:形容海棠花沾露水。③;蜀葵:植物名,花有红、白等色,供观赏,此种花为黄色,故名黄蜀葵。④金杯:形容黄色的花萼。⑤丹霞:形容盛开的木芙蓉花。⑥家茶:家栽之山茶花。⑦绿萼:指梅花,梅中一种品种称绿萼梅,花白萼绿。
【评说】
本诗选自顾嗣立《元诗选初集·道园学古录》、陈邦彦《历代题画诗类》卷八八。
钱舜举,即元代画家钱选,擅画人物、花鸟,详见钱讯题秋江待渡图卷》“评说”。虞集这四首诗,分别题咏画上的四季花卉。第一首写春季海棠花。全诗暗引杨贵妃的典故,用美女比状海棠。惠洪《冷斋夜话》卷一引《太真外传》谓,明皇登沈香亭,诏杨贵妃,时贵妃醉颜残妆,明皇笑曰:“岂是贵妃醉,直海棠睡未足耳”。开端二句,形容海棠花风神,犹如刚刚睡起的杨贵妃。第三句描写画上带露的海棠,犹如贵妃落泪,结句承上意,说她正在忆念唐代故宫里的繁华景象,暗自伤心。诗人时而写花,时而写人,花与人意象交叠,浑然一体,创造出一种风神绰约的美感。
第二首写夏季的黄蜀葵花。这首诗使用常见的写法,一、二句描写花的形象,三、四句申发开去,写观画感想,抓住此花名中的“蜀”字,作为申发诗意的契机,想象黄色花萼上的玉露是“酒”,醉杀蜀乡人,表现出黄蜀葵花容易触发蜀人的思乡之情。虞集祖籍是蜀郡人,故生此想。
第三首写秋季木芙蓉花。这首题画诗的写法,与前两首迥异。首句写画面形象,状其色泽,摹其气势。盛开的芙蓉,覆盖在洲渚上,映照着秋水,直如锦绣帏帐,直如彤云丹霞。第三句“清露冷”,扣画面,点秋夜。其余的诗句,都不是直接描写画上芙蓉,却通过公子夜游、花前夜宴、折花登舟一系列爱赏芙蓉花的行动,暗示、烘托芙蓉花画之美。
第四首写冬季家茶花。这首绝句以画上家茶花为中心,边叙边议。先叙写家茶花开在梅花间,再议它不畏风雪,素妆凌寒开放。诗人在颂花,抑或在颂画,读者自能悟得之。
四首题画诗,采用四种不同的写法,描写画上的四季花卉,匠心独出,别具一格,益见此老风调俊爽,诗笔流丽,诚有元一代诗坛之老宿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