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松雪翁墨迹后》题画诗赏析

管时敏

吴兴翰墨人间少,白璧黄金价尽低。

今日鸥波亭下路,王孙何处草萋萋。

管时敏,元末明初华亭(今上海松江)人, 生卒年月不详。官至左长史,善诗,有唐音遗韵。著有《蚓窍集》。

这首诗是管时敏为题咏元代著名书画家赵孟頫的墨迹而作。松雪,即赵孟頫,他号为松雪道人。诗的起句中的“吴兴”,亦指赵孟頫,赵为湖州(今浙江吴兴,唐曾改湖州为吴兴郡)人。这里用借代手法,借地名以代人名。

“吴兴翰墨人间少”。这里指出了赵孟頫传世墨迹的稀少,宜作为精心收藏并永以为宝的珍品。

赵孟頫,工书法,尤精正、行和小楷,学李邕而以王羲之、王献之为宗。所写碑版,圆转遒丽, 平易近人,人称“赵体”。存世书迹有《洛神赋》、 《道德经》、 《胆巴碑》、《玄妙观重修三门记》、 《四体千字文》等。他还兼工篆刻,以“圆朱文”著称。他的书迹虽不算少,但其传世的墨迹却并不多。

对于赵孟頫的书法,历来誉者有之,毁者亦有之。从总体上看,肯定其书者占大多数,而给以极高评价者亦代不乏人。元代书法家鲜于枢认为, “子昂(赵孟頫)篆隶正行颠草为当代第一,小楷又为子昂诸书第一”;丘宗认为, “松雪先生翰墨之妙,名贯一代,其下笔之势,出规入矩,洒落超逸,非钟、王不足与议也。” (并见马宗霍《书林藻鉴》)鲜于枢评价还较客观,丘宗之评,则溢美之辞见于言表,但这也是从赵孟頫书法的艺术价值出发的。赵书既有颇高的艺术价值,又由于墨迹人间少,物以稀为贵,因而管时敏在诗中说,和赵孟頫的珍贵墨迹相比,必然是“白璧黄金价尽低”了。

“今日鸥波亭下路,王孙何处草萋萋。”鸥波亭,在赵孟頫居址。明吴宽题赵孟頫《重江叠嶂图》写道: “苕溪影落鸥波亭,王孙弄笔何曾停?”吴宽也称赵为“王孙”。王孙,古代贵族子弟的通称。 《史记·淮阴侯列传》: “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司马贞索隐:“言王孙公子,尊之也。”赵孟頫为宋宗室,故尊之曰“王孙”。萋萋,草盛貌,这又是用了一典,而且更富于情味。 《楚辞·招隐士》写道:

王孙游兮不归,

春草生兮萋萋。

岁暮兮不自聊,

蟪蛄鸣兮啾啾。

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也写道: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传统诗意的历史积淀,使得“萋萋”二字,也渗透了浓郁的离情别意。管时敏在诗中又把萋萋别情引到鸥波亭下路上来,由衷地表达了对赵孟頫及其墨迹的景仰思慕之情。在他的审美天地里,鸥波亭下,苕溪路边,古木无语,春草萋萋,在一片茫然之中, “王孙”一去不复归之感油然而生,怎不使他黯然神伤?

这首论书诗写得文辞雅致,意味深永,如果说白璧黄金之喻略嫌显露,那么,最后两句以情写景,以景结情,则写得含蓄蕴藉,深情无限,富于感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