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喦
虚堂野老不识字,半尺诗书枕头睡。
闲向家人索酒尝,醉笔写花花亦醉。
【评说】
本诗选自华喦《离垢集》卷五。
《庄子·人间世》云:“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诗人在诗中说道,虚静是我人生理想的最高境界,故而蛰居名之曰“虚堂”,我乃其间一野老,优游自在,无拘无束。就这样一个目不识丁的野老,却终日诗书度日,不知不觉,疲倦袭来,双眼欲合,直把书册为枕,藉书而眠。至此,诗中所谓“不识字”当是别有所指,到底指什么?是不识浑浊的时务,还是不识险恶的人心……诗人没有说破,令人回味。闲来无事,更可向家人索要美酒,甘醴涤胸,而后方能玄览世界万物,手握醉笔,写下一幅牡丹。笔本不醉,人心醉,而画家却偏要说“醉笔”,因为此时,笔与画家早已融为一体,成为他抒发情感的媒体,我醉笔亦醉。画家的画笔早已挣脱了重重的羁绊,进入了创作的自由王国,他所画的牡丹也更加丰艳独绝,胜人一筹,正所谓“笔醉花也醉”。
牡丹这种醉态的风韵,在华喦的另一幅《紫牡丹图》中也得到详尽的描绘:“似醒还带醉,欲笑却含颦。一种倾城色,十分谷雨春。”三分醒七分醉,正在积蓄力量,含苞欲放,亦颦亦笑,它倾国倾城的姿色,为谷雨时节平添了几分春色。
全诗着笔于花者,仅一“醉”字。唯此一字,就足以传达花的精神面貌。花醉实乃人醉,牡丹这一独特的韵味正是来源于画家虚静闲淡的心理状态,这在画面当中是难以交代的,所以题诗就欹重于此,使读画者不仅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