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修处士画桃花图歌》题画诗赏析

裴谐

一从天宝王维死,于今始遇修夫子。

能向鲛绡四幅中,丹青暗与春争工。

勾芒若见应羞杀,晕绿匀红渐分别。

堪怜彩笔似东风,一朵一枝随手发。

燕支乍湿如含露,引得娇莺痴不去。

多少游蜂尽日飞,看遍花心求入处。

工夫妙丽实奇绝,似对韶光好时节

偏宜留着待深冬,铺向楼前殛霜雪

【注释】

①天宝:唐明皇李隆基年号。②鲛绡:传说中鲛人所织的绡(薄绢)。《述异记》卷上载:“南海出鲛绡纱,泉室(鲛人)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服,入水不濡。”亦泛指薄纱。此指画绢。③勾芒:即句芒。相传为古代主管树木的官。又木盛在春,故称木神为句芒。④燕支:同“胭脂”。⑤韶光:美好的时光。此指春光。⑥殛(ji):诛戮。

【评说】

本诗选自《全唐诗》卷七一五。

裴谐(生卒年不详),五代诗人,桂州(今属广西)人。礼部尚书裴说弟。天祐三年(906)登进士第。谐工诗,有集传世,今佚。《全唐诗》存诗一首,断句两联。

桃花是唐末五代时期花卉画习见的题材,据《宣和画谱》记载,当时以画桃花知名的有:刁光胤的《夭桃图》、胡擢的《桃花园》、黄筌的《桃花刍雀图》《桃石图》、黄居宝的《桃花图》等。此处所题的修处士《桃花图》虽已佚失不传,但从诗人的题诗中仍可看出画家巧夺天工的精湛笔墨技艺。

诗的前四句写诗人。唐代的名画家有许多,如阎立本、李思训、吴道子等等,此处诗人只提王维,说明被后人尊为文人画始祖的王维对当时及后代的巨大影响。而以修处士与王维并列,可见修处士的绘画极有独创之处,他能以花卉画和春天造物者争工,能于绘画中创造春天。这一方面是称赞修处士画艺高超,另一方面也暗点题目《桃花图》。接下四句写作画的过程及画家非凡的创造力。“勾芒若见应羞杀,晕绿匀红渐分明”,勾芒虽为木神,主管着世间各种各样的珍奇树木、奇花异草,可是她若见到画中的桃花,定为觉得羞愧,因为自己尚不如修处士笔下一朵朵色泽匀称的桃花娇艳多姿。这两句想象奇妙,极赞修处士画桃花之美。“堪怜彩笔似东风,一朵一枝随手发”,画家手中的一支彩笔恰似春风,吹醒了沉睡的桃树,催生了无数的桃花。画家胸中有桃花,又有精深的笔墨技艺,故作画极快,朵朵桃花似是随手而成,随笔而生。这两句和白居易《画竹歌》中“不根而生从意生,不笋而成由笔成”的诗句同工,堪称唐代题画诗中的名句。“燕支”以下四句极言画家绘画的夺真之境。画家笔下的桃花如春光乍露,娇红欲滴,引得娇痴的黄莺留恋不去,辛勤的蜜蜂更是整日绕着画图飞来飞去,可惜的是找来找去找不到花心可以采蜜。画家所绘桃花已足以以假乱真。诗的最后四句言这幅妙丽奇绝的《桃花图》应是对着春光韶华而画成的,但诗人却有意留待严冬展向楼前,以其娇艳风姿、蓬勃生机,冲淡冬日霜欺雪打的萧飒,给人平添一份春日的温暖情怀。这进一步从侧面显示了此画足以乱真的效果,称赞了画家可与造物争工之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