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广花画歌》题画诗赏析

顾况

王母欲过刘彻家,飞琼夜入云軿车。

紫书分付与青鸟,却向人间求好花。

上元夫人最小女,头面端正能言语。

手把梁生画花看,凝嚬掩笑心相许。

心相许。为白阿娘从嫁与。

顾况(725—814),唐代诗人、画家。字逋翁,号华阳山人,苏州海盐(今属浙江)人。至德二年(757)进士。初为韩滉浙东西节度判官,迁校书郎、著作佐郎。因作《海鸥咏》讽刺权贵,被贬饶州司户。后隐居茅山,以寿终。工诗,风格骏发踔厉,多惊人语。善书画,画风狂放,封演《封氏闻见记》有顾况酒酣作画的记载,画法奇特,不受传统拘束。皎然《送顾处士歌》: “醉书在箧称绝伦,神画开厨怕飞出。”今有《顾华阳集》传世。

顾况写过不少题画诗,题材也是多方面的。 《梁广画花歌》一诗赞美中唐花鸟画家梁广的画艺,颇有特色。中晚唐时代,我国花鸟画兴起,奠定了花鸟画科的基础,出现了许多知名的花鸟画家,如薛稷、边鸾等。梁广也是花鸟画名家,善用工笔重彩的技法,朱景玄《唐朝名画录》列梁广入“能品”,说他“以花鸟、松石、写真为能”。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说:“梁广工花鸟,善赋彩。”他的花鸟画,受到时人称赏,李群玉说:“无人不知梁广名” (《长沙元门寺张璪员外壁画》)。郑谷作《海棠》诗,有“梁广丹青点笔迟”。顾况以诗名家,不能妄许人,他为梁广花画题诗,亦可见梁广花鸟画的画艺水平。

这首题画诗,不是从画面落笔发端的。诗的前半首,却用神话故事,写神仙西王母要到汉武帝处作客,需用鲜花做饰品,派人到人间来访求好花。 “王母欲过刘彻家,飞琼夜入云軿车。紫书分付与青鸟,却向人间求好花。”王母,西王母;刘彻,汉武帝。飞琼,许飞琼,随侍西王母的仙女。飞琼入车,也即是西王母入车。云軿(ping)车,传说中仙人所乘的车。紫书,皇帝的诏书,这里指西王母发出的书信。青鸟,西王母的使者。传说西王母于七月七日,乘坐紫云之辇,驾九色斑龙,到汉武帝承华殿作客,派青鸟通报消息,事见《汉武故事》。诗的下半首,诗人忽发奇想,写道: “上元夫人最小女,头面端正能言语。手把梁生画花看,凝嚬掩笑心相许。心相许,为白阿娘从嫁与。”上元夫人,是神话中的女仙名,与西王母一同来到汉武帝处,原为三天上元之女官,统领十万玉女,事见《汉武内传》。诗人想象出一位女仙是上元夫人宠爱的最小的女儿,她拿着梁广所画的花图,反复端详,十分欣赏,为他的画艺心折倾倒,蹙着眉头,掩口微笑,心生爱怜,愿意以身相许,要向母亲表白,听从母命嫁与这位画家。诗歌在神仙人物倾心梁广的表述中,结束全篇,意含言外,情致悠然不荆

本诗想落天外,想象奇特,富有浪漫主义色彩。诗人并没有拘泥地描绘梁广花图的形态、色泽、构图等,却离开画面,借助于神话故事,由西王母派人求花,联想出上元夫人女儿爱花画,又推想出仙女欲嫁梁广,这种异乎常情的诗歌意想,在唐代题画诗里是很少见到的。通过美丽的神话传说,多情的上元夫人小女儿,表现出梁广花画的巨大艺术感染力。用花画的美学效果,来暗示梁广所画花卉之美,便是本诗的基本艺术特色。全诗惊人的、出人意外的艺术构想,也充分体现出顾况诗“穿天心,出月胁” (皇甫湜《唐故著作佐郎顾况集序》)的艺术个性,确能“骏发踔厉”,激发读者的兴会,调动读者的想象力,去深入体认梁广花鸟画的艺术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