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四首(其四)
李商隐①
何处哀筝随急管,樱花永巷垂杨岸②。
东家老女嫁不售③,白日当天三月半。
溧阳公主年十四④,清明暖后同墙看。
归来辗转到五更,梁间燕子闻长叹。
【注释】
①李商隐:见《宿骆氏亭怀崔雍崔衮》。
②筝:古筝。管:竹笛、箫等乐器。永巷:深巷。
③嫁不售:即嫁不出去。
④溧阳公主:梁简文帝之女,嫁侯景,为景所宠。此代指贵族女子。
【赏评】
“哀筝急管”,所演奏的必是“天风海涛之曲,幽忆怨断之音”了。樱花是繁密轻白的,枝上没有叶子全是花,花蕊纤细,花瓣层层叠叠,开得那么密,那么多,枝条都不胜其沉重,“华枝春满”非得是形容它才对。“永巷”,是深静的巷子,就像“缤纷入永宵”的“永”字。“垂杨”是静静的,“岸”也是静静的。首联写的就是这样,我们随着不知何处发出的极为感伤的曲子,看到了樱花纷纷的深巷,粉墙与灰瓦,巷口河岸边植着垂杨。颔联写事,东家女子修短合度,天生丽质,却因家境贫寒而未能嫁到心仪的人。与之相对的,溧阳公主只有十四岁便嫁得佳婿,此时夫妇来同游。在这三月暮春的正午,花香、太阳、筝管都极为浓烈,在一切处于最丰美的顶端的时候,红颜暗老的东家贫女不能再在这片赏心乐事的风景里站下去了,回到她自己黯淡的居处,夜来辗转难眠。听她叹息的,只有家中梁间的双燕。
这首诗写情,但一般认为其深意在于感叹自身才高不遇,如同左思的《咏怀》。就风格来说,是李商隐诗一贯的失落与悲感。
【诗评选辑】
清·薛雪《一瓢诗话》:此是一副不遇血泪,双手掬出,何尝是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