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应物《寄全椒山中道士》抒情赠友离别诗赏析

寄全椒山中道士

韦应物①

今朝郡斋冷②,忽念山中客。

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③。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④。

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注释】

①韦应物:见《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

②郡斋:滁州刺史衙署的斋舍。

③荆薪:柴草。煮白石:《神仙传》云:“白石先生者,中黄丈人弟子也,尝煮白石为粮,因就白石山居,时人故号曰白石先生。”“涧底”二句:指想象山中道士隔绝人世的幽独清苦生活。

④瓢:将干瓠刳空,剖而为二,叫做瓢,用来做盛酒浆的器具。风雨夕:风雨之夜。

【诗本事】

全椒:今安徽全椒县,唐属滁州。

【赏评】

“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只首联便足够萧瑟清疏。“郡斋冷”而人心清,因此想起另一样清冷的人事,便是“山中客”。遥想他此时,于岩下涧边采荆棘做柴薪,束之归去以煮白石。此行此境是何等高远,令诗人尘虑顿消,不禁想要带着樽酒与友人相聚以度此风雨之夜。只是山中满是落叶,空寂无人,“我”将从何处寻找“您”的行迹?

这首诗写得高古、超逸,怪不得苏东坡说“乐天长短三千首,却爱韦郎五字诗”。读这首诗,好像处身于清冷的秋天里,有风声雨声。“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令人想起“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前者超逸而凉,后者亲切而暖,皆能尽酒之精神。

【诗评选辑】

①宋·许《彦周诗话》:韦苏州诗云:“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坡(苏东坡)用其韵曰:“寄语庵中人,飞空本无迹。”此非才不逮,盖绝唱不当和也。

②宋·释惠洪《冷斋夜话》卷三:东坡曰:“罗浮有野人,山中隐者或见之,相传葛稚川之隶也。有邓道士者,尝见其足迹。”予偶读韦苏州诗《寄全椒道士》云:“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煮白云石。遥持一樽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迹其风度,则全椒道士岂亦邓君之流乎?因以酒问,依苏州韵作诗寄之曰:“一杯罗浮春,远饷采薇客。遥知独酌罢,醉卧松下石。幽人不可见,清啸闻月夕。聊戏庵中人,飞空本无迹。”

③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卷二:画秋景,惟楚客宋玉最工。“寥栗兮若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无一语及秋,而难状之景,都在语外。唐人极力摹写,犹是子瞻所谓写画论形似。作必此诗者耳。韦苏州落叶满空山,王右丞渡头余落日,差足嗣响。因画秋林及之。

④明·李东阳《麓堂诗话》:“广武城边逢暮春”,不如“洛阳城里见秋风”、“落叶满长安”,不如“落叶满空山”。“庭皋木叶下”,不如“无边落木萧萧下”,若“洞庭波兮木叶下”,则又超出一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