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 结《贼退示官吏》察古观今诗赏析

贼退示官吏

元 结①

昔年逢太平,山林二十年。泉源在庭户,洞壑当门前。

井税有常期②,日晏犹得眠。忽然遭世变,数岁亲戎旃③。

今来典斯郡,山夷又纷然④。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

是以陷邻境,此州独见全。使臣将王命,岂不如贼焉?

今被征敛者,迫之如火煎。谁能绝人命,以作时世贤。

思欲委符节⑤,引竿自刺船⑥。将家就鱼麦⑦,归老江湖边。

【注释】

①元结:见《舂陵行》。

②井:即“井田”。井税:这里指赋税。

③戎旃:军帐。

④山夷:山贼。

⑤委:弃。符节:古代朝廷传达命令或征调兵将用的凭证。委符节:辞官。

⑥刺船:撑船。

⑦鱼麦:打鱼和种田,此处指归隐。

本事】

此诗当作于广德二年(764)。原诗有序:“癸卯岁,西原贼入道州,焚烧杀掠,几尽而去。明年,贼又攻永破邵,不犯此州边鄙而退。岂力能制敌与?盖蒙其伤怜而已。诸使何为忍苦征敛,故作诗一篇以示官吏。”

【赏评】

此诗字字饱含着诗人苦楚的泪水,可与《舂陵行》构成组诗。诗可分三部分赏读,前六句为第一部分,主要写诗人“昔岁”的隐逸生活。想当年太平盛世隐居山林时,庭户依着泉源流水,柴门对着洞壑石扉,赋税按时收缴而有节度,日落而息而见闲适,何等舒心!中间十四句为第二部分,是全诗的主体。诗人借“忽然”二字笔锋一转而言今日之苦。先言自身苦楚,“数岁亲戎旃”,“今来典斯郡”,昔日的悠闲已经不在,辛苦从军数年后,又急忙来道州做刺史。后言百姓苦楚,“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城小人贫连贼都看不上,百姓生活之凄惨可想而知。“使臣将王命,岂不如贼焉”二句,为本部分最精彩之语,读之痛心,几至无言,“臣”不如“贼”,“国家”岂不是不如“贼窝”?末尾四句为第三部分,诗人面对今昔的巨大反差,已是伤心痛绝,欲哭无泪了,极度失望之后,心中有了“将家就鱼麦,归老江湖边”的打算。

【诗评选辑】

清·沈德潜《唐诗别裁》:次山诗自写胸次,不欲规模古人,而奇响逸趣,在唐人中另辟门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