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秦娥
（宋）贺铸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①。
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鹊啼血②。
王孙何许音尘绝，柔桑陌上吞声别③。
吞声别，陇头流水，替人呜咽。
【作者简介】
贺铸（1052~1125年），北宋词人。字方回，号庆湖遗老。祖籍山阴（今浙江绍兴市），生在卫州共城（今河南辉县）。出身于没落贵族家庭，初仕为武弁，曾任和州（今安徽和县一带）管界巡检。四十岁时改入文阶，曾通判泗州（今江苏盱眙一带）、太平州（今安徽当涂一带）。五十八岁时致仕，晚年隐居苏、常二州。他才兼文武，但由于秉性刚直，不阿权贵，因而一生屈居下僚，用不及其才而老。其词题材丰富，风格多变，兼有豪放、婉约二派之长，善于融化前人成句，用韵特严，富有节奏感和音乐美。今传《东山词》一卷、《贺方回词》二卷，共二百八十余首。亦工诗文，著有《庆湖遗老诗集》。
【词语简注】
①梨花雪：喻半夜三更的月光，照射中庭，明如白昼，状如梨花般雪白。
②杜鹊啼血：即杜鹃啼血。白居易《琵琶行》中有“杜鹃啼血猿哀鸣”之句，据《太平御览》引《十三州志》记载：蜀望帝杜宇死时，适逢二月，化为子规而鸣，啼叫至口内出血乃止，故蜀人怜之。子规是杜鹃的别称，鸣声凄楚动人。
③柔桑陌上：指田陌之上的桑树枝柔叶繁的样子。吞声别：指强抑悲伤，忍泣吞声而分别。
【内容简析】
《忆秦娥》一词，是一首睹月思人之作。词牌名“忆秦娥”，始见于宋人编的《唐宋诸贤绝妙词选》，题李白作。因词中有“秦娥梦断秦楼月”的句子，故名《忆秦娥》，又名《秦楼月》。仄韵，十句，四十六字。上下阕各四句用仄韵，其中的三字句是叠韵，为上句末三字的重复。此调则用入声韵。《词律》谓“两结句第一字必用仄字，得去声尤妙”，至贺铸乃易仄韵为平韵，为变格。
词的上阕，写月夜怀人，痛苦不堪。起笔即写“三更天”，说明夜之深，“中庭恰照梨花雪”写院落中恰巧映照着三更时分梨花一样雪白的月光。接下来之句，写看着这梨花一样白亮的月光，更使人怀亲思人，不胜凄楚，内心犹如杜鹊啼血般痛苦。
词的下阕，写与朋友分别场景，抒发别情离意。“王孙何许音尘绝”一句中，“王孙”指诗人送别的人，当是皇亲贵族，两人在长满了桑树的田野路头分别，别时吞声饮泣，相对无语。接下来的“吞声别”三句，写无语话别之后，只有六盘山的流水，分流东西，替人呜咽替人愁。
全词结句将笔墨转至传说千古的陇头流水上来，除了用典贴切，融化了前人诗句，有天衣无缝之妙外，还有极强的音乐感，情辞俱佳，给读者以无穷的审美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