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行三首(选一)
(南朝·梁)萧纲
悠悠悬旆旌①,知向陇西行②。
减灶驱前马③,衔枚进后兵④。
沙飞朝似幕,云起夜疑城。
廻山时阻路⑤,绝水亟稽程⑥。
往年郅支服⑦,今岁单于平。
方欢凯乐盛,飞盖满西京⑧。
【作者简介】
作者萧纲见前《雁门太守行》作者简介。
【词语简注】
①旆旌:旆(音pèi),指主将的大旗,在此与“旌”字一起,泛指军中旗帜。
②陇西:指六盘山以西、甘肃东南地区,汉代大将卫青即由此出击匈奴。
③减灶:战国时孙膑通过“减灶”之假象蒙骗魏将庞涓,使之舍大军轻进而败亡马陵道上。
④衔枚:指行军时让士卒口含木枚以止喧嚣。
⑤廻山:盘旋回转的山道。
⑥亟:屡次。稽程:耽误行程。
⑦郅支:汉时匈奴在东方的单于呼屠吾斯的地域。
⑧飞盖:飞驰的车盖,意指飞奔的车上的冠盖。
【内容简析】
本诗也是一首乐府诗。《陇西行》为乐府古题,又名《步出夏门行》,当年三国时曹操北征乌桓,即用此题作《观沧海》《龟虽寿》等名篇。萧纲既无曹操英雄气概,又无其雄心壮志,只能仰仗古人,述其征讨匈奴的旧事,发思古之幽情。
全诗一、二句,化用《诗经·小雅》中的《出车》一诗中“萧萧马鸣,悠悠旆旌”之意境,以悠悠状摹大军旗旌舒展的雄壮,又用“知向”指示军行方位。以开阔的意境表现雄师远征,旗旌如云遥接六盘山西边的山川。三、四句叙大军深入敌境,先头部队故意以“减灶”“衔枚”等法诱骗敌人,之后急进夜袭,攻击敌人。五、六句描述军行沙漠所遇的晨沙夜云景象,传达出战士们的警觉与惊扰,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七、八两句,则转叙军旅生活之艰辛:战士们跋涉于塞外山川,时时会被山壁阻断通路;进入浩瀚的大漠,又屡屡会因绝水而滞误行程。结尾四句,于艰辛的行军之后,急转直下,奏响振奋人心的凯旋乐:以“今岁”应“往年”,突现出雄师出塞战绩辉煌,大获全胜。之后则笔锋一转,描摹班师凯旋京城的热闹场面:凯旋的军乐刚从城外传来,满城上下已欢声雷动;文武百官的车马飞奔,冠盖如云,遮蔽了偌大的西京长安。
全诗从出征陇西到飞盖西京,空间不止千里,时间延及数年。但读来一气而下,令人感觉不到时空上的阻隔。诗人叙军旅的出征,节奏舒徐,表现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沉着。自“减灶驱前马”开始,以“前”“后”相承“,朝”“夜”紧接,节奏由徐而疾,一泻而下,直入“西京”方止,痛快淋漓。诗人表现这场雄奇的征战,很少用叙述之语,而是选择了出师、袭敌、行军、凯旋等一些富于直观形象和动态感觉的场景加以描述,形成了叙事如画、情景宛然的生动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