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头水二首
(南朝·陈)江总
其一
陇头万里外,天崖四面绝①。
人将蓬共转,水与啼俱咽。
惊湍自涌沸②,古树多摧折。
传闻博望侯③,苦辛提汉节。
其二
雾暗山中日,风惊陇上秋。
徒伤幽咽响④,不见东西流。
无期从此别⑤,更度几年幽。
遥闻玉门关,望入杳悠悠。
【作者简介】
江总(519~594年),南北朝时南朝陈诗人。字总持,祖籍济阳考城(今河南兰考县)人。江总出身名门,早年即以文学才能被梁武帝赏识,官至太常卿。侯景之乱后,他避难会稽,又转到广州,至陈文帝天嘉四年(563年)才被征召回建康,任中书侍郎。陈后主时,官至尚书令。隋文帝开皇九年(589年)灭陈,江总入隋为上开府,后放回江南,去世于江都(今江苏扬州市)。江总是陈代亡国宰相、后宫“狎客”、宫体艳诗代表诗人之一,在历史上声名不佳。《陈书·江总传》载有集三十卷,已佚,今仅存明人辑《江令君集》一卷。
【词语简注】
①天崖:同“天涯”,天的边际,形容极远的地方。
②惊湍:受惊一般的流水急湍而下,形容水流快疾。
③博望侯:即张骞,汉武帝时出使西域,不辱使命,后随大将军卫青征匈奴有功,封博望侯。
④徒伤:只是白白的伤悲。
⑤无期:没有归期。
【内容简析】
江总的《陇头水》二首是乐府诗,是江总诗中不太多见的写边地生活的诗作之一。
第一首诗,主要描写西北边地的苍凉景象,抒发作者报效国家的情怀。第一、二句写陇山之外的万里边疆,已是天涯海角,当属四面绝地。三、四句写边地风急水冷,人到这里,大风一刮,如同蓬草般飞转飘零,水流地上,水声呜咽,如同孩童般啼哭婉转。五、六句继续写边地景象:水流急湍,如受惊一般奔涌沸腾;古树易折,被大风一吹七零八落。七、八句作结,写在如此艰苦的地方,至今流传着西汉博望侯张骞的故事,他辛苦一生,秉持着大汉王朝的节操,出使和安抚着西域各方。
第二首诗,主要描写六盘山区的自然景观和征人们思念家乡的感情。诗的一、二句写六盘山的景观和时令:由于地气高寒,山多云雾,加之秋高风疾,所以作者以“暗”和“惊”两动词,描绘了六盘山雾大沟深,天日暗淡,山高风急,陇上的秋天已寒意袭人的景象。三、四句写征人到了山中,伤感于流水幽咽,悲响如啼,却看不到陇水分流东西,潺潺不息。五、六句写从这里分手一别,相见遥遥无期,从此不知要度过几年的幽暗生活。七、八句作结,写征人始终怀抱回乡梦想,盼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归故乡,但所看到的,却只是一条遥远悠长却又无法踏上的还乡之路。
总的来看,江总在政治上是一个追随陈后主荒淫的亡国昏相,在文学上又是一个专写艳诗的宫廷诗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写出少数传世佳作。《陇头水》二首并不仅仅是自然景物的客观描写,而是在一笔一画中融入了作者的思想感情,意境苍凉,格调高古,是两首较好的五言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