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适《送李少府》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高适

相逢旅馆意多违,暮雪初晴候雁飞。

主人酒尽君未醉,薄暮途遥归不归?

这首作年不详,被送者李姓县尉名也不详,从诗意看,可能是高适客燕赵时所作。

诗写一个春雪初晴的傍晚,为友人送行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浓重情思。相逢不在故乡,而在客旅之中;不在仕途春风得意之时,而在彼此失意之际。这头一句就写出了旅途中偶然相逢的一种无可如何的心境:逢非其地,逢非其时。此种相逢,固然在失意落寞的客居中添一点友情的慰藉,但也不可避免的带来更多的惆怅。何况,客中相逢,匆匆又要分别。

此一短暂相逢,却是在一个明洁、纯净,甚至带着春的清新气息中到来的。北方的严冬已经过去了,最后的春雪亦已消停,“暮雪初晴”,一种轻寒仍在而湿润洁净的气息沁人欲醉!而在这一片沁人的春之气息之上,又传来归雁的鸣叫,南去的大雁又归来了。这一句诗,把相逢非其时,非其地的意味又加深了。在如此美好的季节,本当是快意的相逢,本当在相逢之后长相聚,而却相逢匆匆,别亦匆匆。雁归来与人远行,适成对照,加重了离情。

接下便写到送别。主人殷勤劝酒,客亦开怀畅饮,各有许多话要说,而终于也未能说尽。用“君未醉”,暗示出许多眷恋、惜别、留连不舍的情意。自客言之,但愿此一别筵不散,尽醉方休,今尚未醉,何须言别!自主人言之,难舍之情,已充分表现在劝酒之中,“酒尽”,暗示出劝酒之殷勤。虽劝酒殷勤,酒亦已尽,而惜别之情,越加浓重,于是有下句之一问:“薄暮途遥归不归?”

暮色已降,而路途遥远,此正是留客的最好时机。用“归不归”,表现出无穷的情思韵味。不明言留客,亦不明言不留,“薄暮途遥”,显系劝其留住,不明说者,意在加重依依之情,欲别难别!终须一别,不如就此分手;而依依难舍,又想再挽留一宿,尽醉方休。韵味之所在,就在于这种依违两可的心绪之中。

此诗用语极质实简洁,而情思浓烈。这也正是盛唐诗人高度成熟的诗艺的精采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