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玑
水满田畴稻叶齐,日光穿树晓烟低。
黄莺也爱新凉好,飞过青山影里啼。
“永嘉四灵”的诗作虽从总体来看“取径太狭,终不免破碎尖酸之病”(《四库提要》),但另一方面,他们厌傍江西篱落“因狭出奇”(叶适语),却也在南宋后期诗坛独立门户,有所建树。尤其是一些吟咏山水田园之作,具有一种平淡简远的情调,颇堪一读。徐玑的《新凉》,即属其例。
这首小诗选自徐玑的《二薇亭诗集》。首句紧扣题旨,平铺直叙。“水满田畴稻叶齐”,点明时值初秋,农忙已过,晚稻不但栽下,而且秧苗已经成活泛青,所以新禾叶齐,水满田畈。次句继而交代这是早晨,尽管已日光穿树,但农家的炊烟仍袅袅轻扬。看来在紧张繁忙的夏收夏种以后,农家也获得了短暂的空闲,于是这乡村的早晨,便沉浸在一片安宁静谧之中。这两句用词精确,手法简捷,生动地勾勒了一幅初秋时节江南农村的田园晨景图。
但徐玑追求的诗风,并非一味的平淡,他服膺苦心推敲的晚唐贾岛、姚合,自己也是“磨砻双鬓改”(《书翁卷诗集后》),苦心孤诣,惨淡经营。诗歌的后两句,即体现了诗人这种刻意求新的精神。
诗人不是象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去直接描写“新凉”,却巧妙地落笔描写一只黄莺:它正飞过青山,在林木浓郁的绿荫里不时发出声声婉啭悦耳的啼鸣。这两句诗“琢思尤奇”,“横绝欻起”(叶适《徐照墓志铭》)。是的,黄莺本不具备人类的性情理智,但连它也为告别酷暑迎来新凉而雀跃欢啼,那么诗人自己内心的喜悦,不就更不待言了吗?徐玑正是用了这种拟人化的手法,移情及物,借黄莺之“爱新凉好”,折射出自己欣喜闲适的心境,从而使得诗作不但情趣盎然,而且增添了鲜明的色彩与和谐的音响,顿时显得气韵生动;透过字里行间,甚至让读者也感受到些许初秋惬意的新凉。
本诗语言朴素平易,但能“于淡语浅语中,见出深厚的情趣来”(郑振铎《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作者虽苦心雕琢,却不显斧凿痕迹,给人以清新、灵秀的感受,堪称“四灵”绝句中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