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词·朱敦儒·鹧鸪天》翻译|原文|赏析|评点

诗词鉴赏《两宋词·朱敦儒·鹧鸪天》朱敦儒

朱敦儒

西都作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漫带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注释 ①西都:洛阳。北宋称洛阳为西京,开封为东京(汴京)。②清都:传说中天帝的宫阙。《列子·周穆王》有“清都紫微,钧天广乐,帝之所居”之说。③疏狂:疏野狂放,不受世俗礼法所拘。④敕:皇帝的诏令。章:写给帝王的奏章。⑤玉楼金阙:天上的宫阙,此处指朝廷。慵(yōng):懒。

鉴赏 宋徽宗宣和末年,朱敦儒创作本词于隐居之地洛阳,词一流传便风行汴洛。本词塑造了一个流连风月、怡情山水、醉插梅花、傲视轩冕的“清都山水郎”形象,想象雄奇高旷,是北宋末年脍炙人口的遣怀佳作。

创作本词时的朱敦儒,无意功名,朝廷三召不起,过着“静退无竞,安于贫贱”(周必大《二老堂诗话》)的隐逸生活。归隐无疑是中国古代文人的深厚情结,从伯夷、叔齐耻食周粟而逃隐首阳山,到楚国屈原“矫兹媚以私处兮,愿曾思而远身”(《惜诵》),从东晋陶潜“误落尘网中……守拙归园田”(《归园田居》),到唐王维“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酬张少府》),儒家的济世之责与道家的隐逸之思融汇在中国知识分子千百年来面对人世与归隐时的心灵挣扎之中。出身官宦世家的朱敦儒,面对北宋朝廷的官场黑幕又将何去何从呢?这时候,词人选择了洁身自好。“轻红遍写鸳鸯带,浓碧争斟翡翠卮”(《鹧鸪天》),优裕的家境使得他早年得享与诗酒美人为伴的隐逸之乐。然而,词人并没有一味沉湎于声色。“我是清都山水郎”,作者自视甚高,其自画像如此超脱俗尘,仿佛自身立于渺渺清都之中。词人清风高节之志已然在开篇点明,“天教懒漫带疏狂”略带自嘲的口吻,透露出对俗世功名的不屑。“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将风云雨月化为自己随心所欲之境,其豪气令人叫绝。隐逸之中仍不失豪迈,此是本词的独到之处。

下阕“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隐然化自唐杜牧“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登池州九峰楼寄张祜》)之句,何等的狂傲不羁!无怪乎元人徐硕《至元嘉禾志》称其词“天资旷达,有神仙风致”。此三句与李白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梦游天姥吟留别》)同调,“笔力有谪仙风骨”(刘克庄《后村诗话》)。“玉楼金阙慵归去”中的“慵”字道尽词人对宦海风波的无奈和厌倦。结句“且插梅花醉洛阳”用梅花很好地衬托出词人清高风流的才子形象,其潇洒自得、不屑名利的风度跃然纸上。宋代是一个尚梅的时代,称赞梅“不同桃李之繁枝,自有雪霜之素质……况是非常之标格,别有一种之风情”(李子正《减兰十梅·序》),时人对梅花的称赏可见一斑。朱敦儒身为风雅之士,对梅花情有独钟,从“曾为梅花醉不归。佳人挽袖乞新词”(《鹧鸪天》)的早年之乐,到“霜风急。江南路上梅花白”(《忆秦娥》)的南渡之凄,再到“粉瘦香寒,独抱深心一点酸”(《减字木兰花》)的国难之思,梅花始终是词人个人经历的独特折射。

《宋史·朱敦儒传》称“敦儒素工诗及乐府,婉丽清畅”,于评价本词亦算中肯。本词语言轻快,形象鲜明,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词人早年纵情山水、诗酒为乐的生活,以及藐视功名、疏狂不羁的个性。(王莹)

秋林高士图(局部) 【元】盛懋

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集评 吴世昌:“自然纯熟,古今罕匹。”(《词林新话》)

链接 呈与“天神”的奏章——青词。道教斋醮仪式上献给“天神”的奏章表文,谓之青词,也称绿章。一般为骈俪体。因用朱笔写于青藤纸上,故名。宋制,每逢有关节日及皇帝本命,就在全国各地的著名宫观建水陆道场,由翰林学士预先起草青词,然后快马递送各地。非时所建道场,则由当直学士即日起草。地方官祈晴、祈雨,亦建道场,则由地方官自为青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