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八六子(倚危亭)》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划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①分时,怆然暗惊。无端②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怎奈向③、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④,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⑤,黄鹂又啼数声。
【注释】
①红袂:红色衣袖。此指所别美丽的女子。
②无端:不知何故之意,言老天好没来由,赐予她一份娉婷之姿,致使我为之神魂颠倒。
③怎奈向:宋代方言,表示无可奈何之意。“向”是语气助词。
④素弦声断:素弦,指琴。此句意谓别后无心弹琴。
翠绡香减:绡,薄纱。此句写别后慵于修饰。
⑤销凝:“销魂凝魂”的简称。黯然神伤、茫然出神之义。
【评点】
洪迈《容斋四笔》:秦少游《八六子》词云:“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语句清峭,为名流推激。予家旧有建本《兰畹曲集》,载杜牧之一词,但记其末句云:“正销魂,梧桐又移翠阴。”秦公盖效之,似差不及也。
张炎《词源》:“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矧情至于离,则哀怨必至。苟能调感怆于融会中,斯为得矣。……秦少游《八六子》云(本词略)。离情当如此作,全在情景交炼,得言外意。有如“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乃为绝唱。
陈霆《渚山堂词话》:少游《八六子》尾阕云:“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唐杜牧之一词,其末云:“正销魂,梧桐又移翠阴。”秦词全用杜格。然秦首句云:“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划刬尽还生。”二语妙甚,故非杜可及也。
沈际飞《草堂诗余四集·正集》:长短句偏入四六,《何满子》之外,复见此。
陈廷焯《词则·大雅集》:寄慨无端。
黄蓼园《蓼园词选》:寄托耶?怀人耶?词旨缠绵,音调凄惋如此。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结句清婉,乃少游本色。起笔三句独用重笔,便能振起全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