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念奴娇(萧条庭院)》
萧条庭院①,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险韵诗成②,扶头酒醒③,别是闲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栏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④,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
【注释】
①萧条:寂寞冷落。
②险韵诗:用含字数最少的韵部压韵作诗,或限用极不易压韵的怪僻字作韵脚的诗。
③扶头酒:或因饮酒过量,或因酒性较烈,则头部晕眩,需扶之。
④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引《世说新语》成语。《世说新语·赏誉》:时(王)恭尝行散至京口谢堂,于时清露晨流,新桐初引,恭目之曰:“王大(王忱)故自濯濯。”初引,枝叶才生长。
【评点】
黄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前辈尝称易安“绿肥红瘦”为佳句。余谓此篇“宠柳娇花”之句,亦甚奇俊,前此未有能道之者。
杨慎《词品》:李易安“清露晨流,新桐初引”,乃全用《世说》语。女流有此,在男子亦秦、周之流也。
杨慎批点本《草堂诗余》:情景兼至,名媛中自是第一。
李攀龙《草堂诗余隽》:上是心事,难以言传。
许昂霄《词综偶评》:此词造语,固为奇俊,然未免有句无章。旧人不加评驳,殆以其妇人而恕之耶?
彭孙《金粟词话》:李易安“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守着窗儿,独自争生得黑”,皆用浅俗之语,发清新之思,词意并工,闺情绝调。
毛稚黄《诗辨坻》:李易安《春情》“清露晨流,新桐初引”,用《世说》全句浑妙。尝论词贵开拓,不欲沾滞。忽悲忽喜,乍近乍远,所为妙耳。如游乐词须微着愁思,方不痴肥。李《春情》词本闺怨,结云:“多少游春意”、“更看今日晴未”,忽而开拓,不但不为题束,并不为本意所苦。直如行云施展自如,人不觉耳。
沈祥龙《论词随笔》:用成语,贵浑成脱化,如出诸己。……李易安“清露晨流,新桐初引”用《世说新语》,更觉自然。
黄蓼园《蓼园词选》:只写心绪落寞,遇寒食更难遣耳。陡然而起,便尔深邃。至前段云“重门深闭”,后段云“不许不起”,一开一合,情各戛戛生新。起处雨,结句晴,局法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