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珍珠帘》·吴文英
吴文英
春日客龟溪，过贵人家，隔墙闻箫鼓声，疑是按舞，伫立久之。
蜜沉炉暖余烟袅，层帘卷，伫立行人官道。麟带压愁香，听舞箫云渺。恨缕情丝春絮远，怅梦隔、银屏难到。寒峭。有东风垂柳，学得腰小。还近绿水清明，叹孤身如燕，将花频绕。细雨湿黄昏，半醉归怀抱。蠹损歌纨人去久，漫泪沾、香兰如笑。书杳。念客枕幽单。看春渐老。
词的上片，写隔墙听到箫鼓声，想象贵族家女子的舞姿。开头二句，描写词人路过贵族家的情景。“蜜”，指蜜炬; “沉”，指沉香，两者都是名贵的香料。“炉暖”，写香料正在炉内燃烧。这二句写出了富贵人家奢华的气氛。“麟带”二句写所闻。“舞箫云渺”，指箫鼓奏出的舞曲响彻云霄。“麟带”，语出温庭筠《舞衣曲》 “蝉衫鹿带压愁香”。这里指舞蹈装束。这二句倒装，词人先是在墙外听到音乐声，然后联想起墙内舞女在缭绕的香烟中按曲起舞。“恨缕情丝”二句，写词人所想。“情丝春絮”，写词人的一缕缕感情像春日天空中的游丝飞絮飘向远方。“银屏”，指贵人家。这二句是词人对贵人家舞女的想慕。“远”、“隔”、“难到”，表现了伫立官道的词人与似海侯门中的舞女之间的距离，词人无法亲眼欣赏，因而产生惆怅。“有东风”二句，紧扣词题中的“春日”，写伫立路上所见。“腰小”，一语双关，即指春柳枝条细小，又指舞女身材苗条。这二句是写，词人看见东风中嫩柳柔枝，就好像看见墙内舞女的细腰。
词的下片，写闻箫疑舞后对自己孤独身世的感触。“还近”三句，照应词题，写“春日客龟溪”的境况。清明，点明“春日”。绿水，形容龟溪。“孤身如燕，将花频绕”，燕指词人自己，飞燕绕花这个比喻，既表现了对女子的怀念之情，又表现了一种“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的孤独之感。“细雨”二句，写词人伫立归来时的颓废情状。“蠹损”二句，写归来后的痛苦回忆。纨，指细绢制成的团扇，这里指歌扇。蠹，蛀虫。蠹损，蛀蚀。这句写词人过去认识的歌姬离去已久。泪沾、兰笑，化用李贺诗“芙蓉泣露香兰笑”之意。香兰，照应上文的绕花，这里指离去的歌姬。这句意思是，词人哭泣，她会见笑。“书杳”句，写词人与去姬之间已无联系，音信渺茫。最后二句，写词人客居外地的孤寂之感。这里用“枕”字代替“居”字，体现了炼字之工。结尾不说人老而说春老，既照应了词题中的“春”字，也体现了炼字之妙。
这首词的主要内容，是写闻箫鼓声后，想象贵人家舞女按曲起舞的情景，从而联想起离去已久的歌姬，进而产生孤身寂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