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逢牧羊儿，顺手拾土块，打头中羊头，打羊中羊背。借问技何精①?牧儿叉手对②：“八岁初牧羊，羊多龁禾莱③。鞭长不及丈，难制数步外。农圃惜青苗④，颇遭长者怪。几番遭痛打，筋骨幸未坏。渐解瓦石抛⑤，时或失一再⑥。一失亦有祸，百中乃无败。久之千中千，遂敢以土代⑦。轻重与远近，随心万无碍。不似被官人，学射多势态，五发中三四，升迁换冠带⑧，可应承平赏⑨，难当军阵队⑩;可陪中朝彦(11)，难伍牧儿辈(12)。彼若如牧儿，将入凌烟画(13)。”前坡春草丰，无暇久闲话，鞭羊去不顾，溪山正堪爱(11)。我闻牧儿言，内惭先语塞(15)。功名何足矜(16)，草野多婴哙(17)。
注释 ①技何精：技艺怎么这样精湛。②叉手：表示客气谦虚的手势。③禾莱： 田中禾苗或郊外轮休的田地。④农圃： 农民的园地。⑤解：会。⑥一再：一两次。⑦遂： 于是就。⑧冠带：顶冠束带。不同的冠带表示官爵级别的不同。换冠带指提升职位。⑨承平：太平时节。⑩难以担当行军作战的任务。(11)彦：贤士。中朝：朝廷之中。(12)此句言要做牧儿却难以够资格。(13)凌烟画：唐开国功臣皆绘像陈列于凌烟阁。此句是说将会置身大功臣的行列。(14)堪爱：可爱。(15)此句意为： 内心羞惭，先就说不出话来。(16)矜：骄傲自夸。(17)婴哙：汉朝开国功臣灌婴、樊哙。这里指代英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