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儿李,身挟一鼓行万里,自言家住金陵城,偶遇福建赦回旗人饿垂死②。怀中无钱有赦书③,不得还乡见妻子。我时年少心肠热,许助东归鸭绿水④。三木地上支鼓腔⑤,三棒空中落还起⑥。一日度长江,十日度黄河⑦。食分患难友,口唱凤阳歌⑧。天津达山海⑨,出关更东走。口唱凤阳歌,食分患难友。友人中途已抱病,扶持到家亦天命⑩。入门三日死正寝(11),恸哭声摧鼓皮迸(12)。东行宁古塔(13),北转经三姓(14)。东京往还十五年(15),南京流落北京边(16)。有兄有嫂不得见,旅食他乡谁见怜(17)?绝艺养身稍余积(18),复因葬友倾腰缠(19)。吁嗟乎(20)! 世间翻云覆雨诸君子,远愧街头棒儿李。
注释 ①棒儿李:一个李姓鼓书艺人的艺名。②赦回:赦免戍守之刑而放回。旗人:在旗之人。从其家乡判断,当是满族旗人。③赦书:赦罪的官方文书。④鸭绿水:鸭绿江边,指该旗人的家乡。⑤三木:三根木棍的鼓架。⑥三棒:三根鼓锤。⑦度:走过。非渡水,而是包括旱路的一段路皆走过,故用“度”字。⑧凤阳歌: 凤阳花鼓调。⑨山海: 山海关。⑩天命:命该如此。(11)正寝:坦然病死在自己家中。(12)进:破裂。(13)宁古塔:在今黑龙江省宁安县。(14)三姓:依兰府,即今黑龙江省依兰县。(15)东京: 今黑龙江省宁安县东京城,曾为渤海国都城。(16)边:街头。(17)见怜:可怜。(18)稍余积:略有一点积蓄。(19)倾腰缠: 花光所有的钱。(20)吁嗟乎:感叹语气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