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徐渭·怀陈将军同甫》原文赏析

古诗《徐渭·怀陈将军同甫》原文赏析

时镇滇,汉凿昆池于长安,而将军亲见昆池于滇,成一笑矣。

飞将远提戎,翩翩气自雄。椎牛千嶂外,骑象百蛮中。铜柱华封尽,昆池汉凿空。雁飞真不到,何处寄秋风?

徐渭在诗中所怀的陈同甫将军,事迹已很难考见,徐本诗提到他带兵镇守云南外,《徐渭集》各卷中也再没有提到过此人。但这并不要紧,因为诗歌已经活现出此人的性格及生活,并表达了对他的一片真情,因此尽管读者对陈同甫无所知,亦不妨碍对诗歌的欣赏。

诗之首联为陈同甫画像,但诗人所画的并非其相貌形容。相反,他略去了形而抓住神,画出了将军飞动的神采和豪宕骁勇的气概。“飞将远提戎”,提戎即带兵。“远”,应题之“镇滇”,因云南边陲远离腹地。“飞将”二字自然是借用汉代名将李广的称号,《史记·李将军传》说:“广居右北平,匈奴闻之,号曰‘汉之飞将军’,避之数岁,不敢入右北平。”诗人以历史上这位国之干将称陈将军,既表现了对这位守边将领的赞扬,也暗含着对他的期许。“翩翩气自雄”,“翩翩”原指鸟飞之轻疾,后也引申为豪宕自信之貌(如《汉书·叙传》:“魏其翩翩,好节慕声。”)这里兼含两意,既与“飞将”呼应,描绘其往来迅疾的剽悍矫捷,又画出其“气自雄”的十足神气。

次联顺势而下,描绘其豪壮浪漫的军旅生活:在万水千山之外,杀牛与部下共享;在南方各族之中,骑象挥戈往来。椎牛,即杀牛,古来军旅之中即有椎牛以飨士卒之风,如《史记·冯唐传》:“五日椎一牛,飨宾客军吏舍人。”辛弃疾词《破阵子》:“八百里分麾下炙。”骑象则是云南特有之习。陈将军在云南,未必真乘象往来,但诗人以骑象这一最具滇地特征的举动去刻画其军旅生活,便使这种生活不仅显得豪壮快意,而且带上了极浓的神奇浪漫色彩,突出了 “镇滇”特色。

“铜柱华封尽,昆池汉凿空。”上句说而今陈将军所镇之地,正是古时立下铜柱的华夏封地的边陲,下句说汉时长安所凿昆池早已涸竭湮没,不复存在,惟将军所在昆明的滇池依旧烟波浩淼。二句并用汉代故事:古汉武帝时曾造铜柱(见《史记·武帝纪》),东汉时马援平定南方少数民族地区,更“立铜柱,为汉之极界”(《后汉书·马援传》李贤注引《广州记》);又武帝时欲通身毒国,为昆明所阻,乃于元狩三年仿昆明滇池于长安近郊筑昆明池,以习水战(见《汉书·武帝纪》颜师古注),后池水枯竭,宋以后湮没。诗歌这一联强调了陈将军所镇之地的僻远,并与序中“将军亲见昆池于滇”呼应。

诗之尾联,落到了题之“怀”字上,表达了对陈的思念之情: 滇池真是大雁飞不到的地方,不知何处秋风可将我的一片思念吹到将军那里?古人认为大雁南飞到湖南衡阳即止,而雁历来又是传书使者的象征,因此诗歌暗含着滇地遥远,欲托雁传书亦不能的叹息。而李白有诗: “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 (《金乡送韦八之西京》)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于是作者暗用太白诗意,欲寄情秋风,传递对陈的真挚情谊。

诗歌具有两重风格: 写人则遒劲豪放,浪漫夸张; 写情则真挚深婉,余音不尽。在写法上则突出了三点: 一是人物的神。短短两联,人物已是生气虎虎,神采飞扬; 二是滇地的奇。骑象、百蛮、铜柱、昆池,无不充满异域风情; 三是滇地的僻。全诗每一联都含此意。一首小小的五律,能有如此容量,足以见出诗人构思的奇特及语言的功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