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严遂成·三垂冈》原文赏析
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 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且拥晋山河。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萧瑟三垂冈畔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三垂冈,也称三垂山,在今山西省潞城西。此诗是作者过三垂冈时有感于李克用之事而写的一首怀古诗。李克用,沙陀(西突厥的别部,居新疆天山北路)人,父原名朱邪赤心,帮助唐朝镇压庞勋起义有功,赐姓名为李国昌。黄巢起义,李克用率沙陀军帮助唐朝镇压,攻入长安,封晋王。事见《五代史·唐武皇纪》。
首联写李克用是起于沙陀族的马上英雄,虽然他骁勇善战,可是对朱温专横跋扈却无可奈何。“朱梁”,指后梁太祖朱温。朱温初从黄巢,降唐后封梁王,唐僖宗赐名全忠,天佑末(906)篡位,弑唐昭宗及哀帝自立,改国号梁。曾与李克用为争夺割据地盘而长期作战,虽然克用长子李存勖(后唐庄宗)曾在三垂冈设伏兵打败他以解潞州之围,可并未伤其元气,致使其后来篡唐自立。英雄无奈朱梁跋扈,诗开篇就感慨良深,为全诗悲吊唐朝败亡定下基调。
颔联进一步抒发唐亡的感慨。写李克用只手难以扶持唐朝江山,阻止朱温废唐自立,只能保全自己的割据地盘和晋王地位。“晋山河”,语出《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表里山河,必兀害也”。杜预注“晋国外河而内山”。此指李克用据有的山西一带地方。以上四句,是作者有感于朱温篡唐,而作为宗室的李克用不能保唐,只知割据的评骘,表现了对唐亡的无限感慨、无穷遗恨,可谓情见乎辞。诗斥朱温“跋扈”可说愤慨之极;称李克用“英雄”而无奈朱温其何,语含讥刺,笔伐口诛,严于斧钺。
由此,诗人很自然地想起李克用父子昔日的龙虎风云之气。当初,李克用破梁军孟立方于邢州(今河北邢台),还军上党,置酒三垂冈,令人奏《百年歌》,至于衰老之际,声辞甚悲,座上皆凄怆。时存勖在侧,方五岁,克用慨然捋须,指而笑曰:“吾行老矣,此奇儿也。后二十年,其能代我战于此乎?”克用死后,存勖继立为王,公元907年,又败梁军于上党,过三垂冈,感叹说:“此先王置酒处也。”(事见《新五代史·唐庄宗纪》)颈联两句,即概括以上史事,称引李克用父子昔日“气吞万里如虎”,实讽刺他们今日无能,只知自保,眼睁睁地看着唐室大好河山沦于朱温之手,能不慨然乎?诗说李存勖为“奇儿”,实则为豚子。虽然他灭掉了后梁而重建后唐,然风云龙虎之气不长,不久即骄恣荒淫于政事,在位四年,遭伶人郭从谦谋反,中流矢而死。言李克用“老泪多”,实是哀叹晚唐无可用之人,李伤感自己老矣,读者则慨叹大唐“无可奈何花落去”,“乱世之音哀以思”,不可不谓至理名言。
大唐亡了,后唐亦不能持久。英雄风云一时的李克用父子而今安在?八百年后的诗人来到了三垂冈,这个记录了李氏父子战绩的龙虎之地,当年是何等地显赫荣耀,引人注目,而今却是萧瑟秋风,满目凄凉。人们也许至今还没有忘记当年李氏父子在此置酒弹冠相庆的场面,也许令人凄怆悱恻的《百年歌》至今还在传唱,但江山易代,乾坤翻覆,李唐王朝早不存在了。
此诗凄恻哀婉,是唐王朝灭于藩镇割据的一曲无可奈何的挽歌,英雄无回天之力,历史的车轮必然按照自己的辙迹滚滚向前,这是真理,是一条永远颠扑不破的真理。此诗属咏史诗,咏史贵在借古讽今,但此诗对清代当时社会现实似无讽喻之意,故此诗还不能算是咏史诗的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