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刘基·感兴》原文赏析

古诗《刘基·感兴》原文赏析

天弧不解射封狼,战骨从横满路旁。古戍有狐鸣夜月,高冈无凤集朝阳。雕戈画戟空文物,废井颓垣自雪霜。漫说汉廷思李牧,未闻郎署遣冯唐。

刘基在元末的主要政治生活是与镇压人民起义紧密相关的。尽管他有卓越的军事天才,尽管他痴情一片,但腐朽的元统治者却容不得这位 “补天者”,使他落得个乡居闲处的罢官结局。不幸的遭遇,使怀抱平治理想的刘基,一面越来越对腐朽的元统治失去信心,一面冷静地观察各路反元豪雄,并终于接受了朱元璋的征辟,成为明王朝的开国元勋。

《感兴》是组诗,共七首,收于《覆瓿集》,可知系辅佐朱元璋之前所作。与同期及以前作品相比,这一组诗不但已无努力维护元统治的思想,而且就是对当局的牢骚也少得多了,代之而来的是对元统治的失望和对新兴明主的企望。这里所选的第六首恰是诗人这一思想表现最明确的诗作。

此诗前三联描述了一幅战乱不止、太平无望的肃杀凄惨景象,尾联则表露了诗人期待明主的愿望。

“封狼”,星名,即天狼星,旧时以之喻指贪残、侵掠,诗文中常以 “射天狼” 比喻铲除残暴、平息战争。屈原《九歌·东君》有 “举长矢兮射天狼”之句,张衡《思玄赋》亦曰“弯威弧之拨刺兮,射蟠冢之封狼”。矢,是箭; 弧,是弓; “天弧”,犹言神弓。“解”,义为能,会。首联言战争不息,到处是战死的白骨。“从横”,即纵横,义为交错貌,在此以之言尸骨之多。开篇便展示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景象,从中透出人对世道的憎恶和对天下的忧患。颔联以两个典故再写世事之乱。《史记·陈涉世家》载,陈胜、吴广策动起义时,曾假借狐鸣,喊出鼓动人心的口号,后因以 “狐鸣”喻指民众反抗力量的兴起。《诗经·大雅·卷阿》“凤凰鸣矣,于彼高冈; 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后世常以之喻希世之瑞,刘基反用此典,慨叹世道混乱不平。这一联的两句诗,写出了元末社会政治的一个重要侧面,大处着眼,虽高度概括,但并不抽象,并不空泛。颈联表现了诗人对依靠元统治者平定天下的失望。出句言元廷的无能、无所作为。雕戈和戟,都是古代兵器,雕戈是刻镂图案的戈,画戟是带有彩饰的戟。“文物”,在此指美丽之物。这一句诗借慨叹兵戈的无用,不能发挥平定天下的作用(同组诗之三,有“礼乐百年忘战久”句,可证),指斥统治者的无能。对句承此,言天下仍然处于战争的破坏之中。

刘基是个正统的封建政治家,他虽反对元的暴政,渴望平定天下,但他不可能把此望寄予广大人民,而只能依靠圣明君主。既然元廷已令人十分失望,就只有寄希望于新的明君,刘基于天下纷争的混乱局面中,慧眼选中了朱元璋。史载,朱元璋的势力发展到处州一带时,曾先后两次派人请乡居的刘基出山相佐,在第二次相请时,刘基欣然从命(见《明史·刘基传》)。此诗当即作于朱元璋相请之前。组诗明道汉家或用汉代典故有七处之多,故意强调“汉”的概念,与未明言的“元”异族统治相对立,暗寓对汉族明主的期待。《汉书·冯唐传》载,汉文帝听郎中署长冯唐说起战国时赵国良将廉颇、李牧之贤,“乃拊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为将,岂忧匈奴哉!’”冯唐趁机进言,把被罢官的大将魏尚比做李牧。文帝闻而大喜,派冯唐前往宣诏,恢复了魏尚云中太守的官职。此诗尾联二句用此典故,以魏尚自况,而以“汉廷”指朱元璋,流露出诗人渴望明主重用的急迫心情。“漫说”与“未闻”二语,透露出诗人虽幽居乡里,但无时不在关注天下大势,研究和选择明主的良苦用心。

此诗以及同组诗的另外六首,对认识刘基的思想之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同时,艺术上也有其特色。此诗后三联皆对仗工稳,而且用典与描写紧密结合,浑然一体,使典故的含义与诗句字面的描写完全一致。即使不知典故的读者,也会从描写中领悟到同样的诗境。非高手不能臻此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