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邻卖饼儿每五鼓未旦,即绕街呼卖,虽大寒烈风不废,而时略不少差,因为作诗,且有所警,示秬秸·宋·张耒
宋·张耒
城头月落霜如雪, 楼头五更声欲绝。
捧盘出户歌一声, 市楼东西人未行。
北风吹衣射我饼, 不忧衣单忧饼冷。
业无高卑志当坚, 男儿有求安得闲。
每天清晨,长街上都准时响起一个卖饼儿高声叫卖的声音,即使是数九寒冬,北风呼号,也从未间断。这叫卖声牵动了作者万千思绪,促使他写下了这首诗,用以警训自己的两个孩子。
“城头月落霜如雪,楼头五更声欲绝”,月落城头,五更未晓,这是卖饼儿每日起身求售的时间;天寒地冻,霜落如雪,这是卖饼儿沿街叫卖的气候。街上还没有行人的时候,卖饼儿已经孤苦伶仃地走上街头,高声叫卖了。这里没有更多的刻画与描绘,也没有更多的渲染与夸张,在这近乎实写的叙述中,已道出了卖饼儿的艰辛。“捧盘出户”与市无人行,形成了一种鲜明的映照:富贵人家安睡,卖饼儿已早起;卖饼儿求售,街上却没有行人。凛烈的北风,吹透了卖饼儿单薄的衣衫,可是他不是担扰自己的衣单身寒,而是担忧北风吹冷了他的饼,影响货物的出售。范成大有一首与此题材相似的诗《雪中闻墙外鬻鱼菜者,求售之声甚苦,有感三绝》,其中写道:“岂是不能扃户坐,忍寒犹可忍饥难。”张耒诗中的卖饼儿,显然也是被饥饿、被生活逼上街头的。诗人从卖饼儿忍饥受冻、艰苦谋生的行动中受到了某种启发。卖饼儿所操“贱业”,却能克勤克俭,每天准时出现在街头,风雨无阻,严寒不废,在作者看来,这是一种意志坚定的表现。因此诗人用这种持之以恒的精神勉励自己的两个儿子秬和秸,告诫他们“男儿有求安得闲”,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就不能贪图安逸,只有坚持不懈的努力,才能有所成功。
诗歌的本意是借卖饼儿的事情,说明一个道理。可是,作者却用大量的篇幅,叙述卖饼儿的艰辛,并且不由自主地表现出对卖饼儿深切的同情。这种同情正是在近乎写实的场面描写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张耒诗素以平易流丽著称,很少用典,晁补之称之“君诗容易不著意,忽似春风开百花”,就是说他的这种晓畅自然的风格。这首诗的寓情于事的写法,是形成张耒诗风的重要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