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民歌·(双调)一锭银过大德乐·双姬(一)》原文与赏析

《元代民歌·(双调)一锭银过大德乐·双姬(一)》原文与赏析

珍珠包髻翡翠花,一似现世的菩萨。绣袄儿齐腰撒跨,小名儿唤做茶茶。

(以上一锭银)

对月临风想念着她。想着她浅画蛾眉,乌云亸鬓鸦。仙肌香胜雪,娇容美赛花。时时将简帖,暗暗寄与咱。拘束得人怕,章台曾系马。更敢胡踏,茶房酒肆家。

(以上大德乐)

“一锭银”、“大德乐”,都是曲调名称。“双姬”才是这首曲的题目。

姬,这里是 “美女”的意思,本曲中也许是女侍,也许是歌女。从 “小名儿唤作茶茶”来看,不会是很有身份的女子,从装束上看也不像。

曲的开头,先着力写其装束:“珍珠包髻翡翠花”。此句不仅仅在于写其饰物的珍贵 (什么 “珍珠”、“翡翠”,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更在于写其美。联系到后文来看,作者力图表明这位美姬不是个一般的穷困之女,而是一位有身价儿的女子。当然,从另一个角度上说,姿色美丽的人,再富有一点,再有珍贵饰物的装点,会更增色不少。但此句还在于说,这位 “姬”,在这些很有档次的美丽的钗饰的陪衬下,就更显得美了。美到什么程度?是一种怎样的美?下一句具体点出: “一似现世的菩萨”。“一”副词,很、全的意思。像 “菩萨”,不仅说明这位美姬的聪明美丽,而且写出了她端庄、持重的特点。

接下来的两句,笔势顺承,但调子生动、活泼了些。“绣袄儿齐腰撒跨”,不仅写出了上装的合身合体,而且样式也显出了俏丽,活泼。“撒跨”,凡说袄儿腰儿紧,下摆松褶的样子。再缀一句 “小名儿唤做茶茶”。以上为第一层,概括地状其美。虽说没有精雕细刻,但由于抓住了人物的特征,笔墨不多,形象还是鲜明生动的。

以下五句为第二层。这一层用赋的手法来极写这位“姬”的美丽的容貌。“对月临风想念着她”,这一句是见景生情,应该是明月和微风都会轻易地撩起 “咱 (za)” 的思绪,也许想起了她的 “面如满月”,“柔似软风”,也许“明月更引相思情”。这一句既是对上文总结性的描述,又是下文描写的总领。

接着几句便是对这位美姬的容貌作进一步的具体的描绘。先说她“浅画蛾眉”,借动作以现其美貌。蛾眉,也作“娥眉”,古人常用来形容美人的眉毛。虽属陈词,但读来仍是动人的。“娥眉” 本来就十分美丽,还要辅以“浅画”,其动人处自然可以想象。写了眉,又写美人的秀发,乌发如云,所以直接用 “乌云”来喻称青发。她的秀发如 “亸鬓鸦”。亸 (读duo,垂的意思)鬓鸦,是说其发型美丽无比,好像一只青黑的鸟集于头上。至于她的肌肤,更是美妙动人,不仅如雪一般晶莹、洁白,如天仙般神奇,而且还漾着青春星的香气。然后再补一句“娇容美赛花”。这一句添得不怎么好,有些空洞,而且俗;但是放在这里还是有一种渲染铺陈的作用。这样一强调,反而使人忘了这俗词的俗了。

应该说,这一段的描写,非常突出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没有,所有的比喻、形容都可以在唐以前的诗赋里轻易地找见,而且无什么新意在。但由于与上下文衔接得比较好,那些描写又有许多可供人想象的空间。换言之,这种熟俗的描写语本身不值得琢磨,倒是它提供的信号刺激,能够引起读者广泛的联想和想象,于是读者便也能挺充分地体会出这美姬的过人处。从这层描写的意境上看,我们很自然地想到唐末词人温庭筠等花间派词人的某些作品的调子,也清楚地感觉到曲中红香翠软的脂粉味儿。但是我们读来仍被其中的文采和声情所吸引,所陶醉,我们不仅承上层感受到这位美姬服饰的俏丽与华贵,更能从这一层浓重的描绘中感受到这位美姬艳丽如花的美貌。

从“时时将简帖,暗暗寄与咱”至结尾,可以理解为第三层。这一层重在写这位美姬的性情。“时时将简帖,暗暗寄与咱”,简帖,即书信,这里显然是情书,或约会的书信。这位美人暗地里已经倾心于“咱”,但又不好明来明往,于是只好“暗暗寄与咱”。无怪乎前文提到“想着她”,而且想得十分细致,具体,这主要是因为双方有密切的接触。由于“咱”能得到这样出色的美人的青睐,自然头昏脑热了,忍不住在思念和回忆中流露出志得意满、沾沾自喜的味道。“时时将简帖,暗暗寄与咱。”不得了了。这段描写,除了这种口吻令人生厌外,还是成功的,它道出了这位美人性格的多侧面性: 美丽、活泼而多情。

“拘束得人怕,章台曾系马。”此二句是继续写此女的性情。“拘束得人怕”,是指使那些对女子不尊重的人感到怕。这么美丽的女子,在那个时代是难免要遭到苍蝇似的人的追逐和纠缠的。但这位美姬,很严肃,绝不轻贱,只与那高贵的“咱”之类的人来往。这是人物可爱的一方面。章台,本指战国时秦渭南离宫,后来也有用作妓院的代名称。这里取第二义似有不妥,这里的章台,是从第一义转来的,指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连这样高贵的人也时常把马“系”在美姬的屋前。在这样一位有自尊心,也很持重的女子面前,轻佻、无赖之人,“更敢胡踏”,想象对待一般的 “茶房酒肆家”是不成的。更敢,即哪敢、不敢的意思。胡踏,犹言胡闹。

统观全曲,这支曲赞美的是一位女性,从姓名到身份,从容貌到性情,用墨浓重,以一个城市有闲阶层的眼光来对此女进行赞美,虽不免带有酒臭官腥味儿,但总的来说还是生动、形象的。语言质朴,层次清楚,一路写来,虽艳丽却不空洞,不失为一支好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