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民歌·襄阳乐(选四首)·其五》原文与赏析
烂漫女萝草,结曲绕长松。三春虽同色,岁寒非处侬。
这一首与第一首、第三首描写男欢女爱的双向交流不同,它描写的是初恋少女单方面深层次的忧患意识。
“烂漫女萝草,结曲绕长松。”请看,女萝那柔长的茎蔓攀援着高耸挺直的松树,羽状的绿叶垂满松枝,白色和红色的繁花点缀其间,她把烂漫的美色和柔婉的茎体奉献给长松。这绚丽多姿的女萝绕长松的意象,自然会使人联想到娇女子对伟丈夫的爱恋,那么热烈,那么缠绵。
“三春虽同色,岁寒非处侬。”这是从上面的爱情意象引发的深沉的思考。是呀,三春时节,女萝与长松同绿,但是当严冬来临,松是常青的,而萝却枯黄了,那时的长松就不是女萝可以依托的了。宇宙间某种自然现象同某种社会现象竟然惊人地相似。在爱情或婚姻生活中,“红颜未老恩先断”(白居易《后宫词》)和 “始乱之,终弃之”(元镇 《会真记》)的现象并非罕见,尤其是古代,担心色衰而被遗弃,成为青年女子的普遍心理。因此,这拟人化的女萝的自述。实质上是少女或少妇的忧患的心声。“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汉代班婕妤在她的 《纨扇诗》 中已先表达了这种幽怨。
在我国古代文学中,女萝是一个传统意象。它最早见于《诗经》:“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茑与女萝,施于松柏。” (《小雅·頍弁》) “茑”与女萝同属攀援植物,“施”即蔓延。茑萝施松柏,比喻亲戚间的依附关系。《楚辞》中有“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九歌·山鬼》)。女萝作为一种佩带,虽无寓意,但增添了山中女神的秀色和飘逸。《古诗十九首》其八中有“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句,始见“女萝”赋以爱情寓意。后又有曹植的《杂诗》之七,见“寄松为女萝,依水如浮萍”; 李白 《古意》中有“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白头吟》中有“菟丝固无情,随风任倾倒,谁使女萝枝,而来强萦抱,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菟丝”亦女萝同类,两草缠绵萦抱比喻男女之情爱。元代王子一的杂剧 《误入桃源》二折有:“我等本待和他琴瑟相谐,松萝共倚。争奈尘缘未断,蓦地思归。虽然系是前因,却也不无伤感。”以松树与女萝紧密相倚比喻夫妻的和睦融洽,后来“松萝共倚”凝固为成语。从上可见,女萝入诗,迹表男女爱情,虽非本歌首用,却是较早塑造了女萝意象,对后世诗歌这一意象的衍化有很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