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民歌·嘲赵师睪诗》原文与赏析
堪笑明廷鹓鹭,甘作村庄犬鸡。一旦冰山失势,汤燖镬煮刀刲。
这是一首讽刺诗,诗题中说得很明白: “嘲赵师睪。”嘲,即嘲弄、嘲讽之意。与 “戏”字偶尔用于友朋间的戏谑者不同 (如李白 《戏赠杜甫》、欧阳修《戏答元珍》等),“嘲”字可算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了。所嘲讽的这位赵师睪是何许人也?原来竟是皇室贵胄——宋太祖赵匡胤的八世孙,为官于孝、光、宁宗三朝,曾先后四知临安府。他所做官职不可谓不高,人也不能说不干练,但谄附权贵韩侘胄,为时论所鄙。此诗所讽,便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插曲。据 《古杭杂记诗集》载: “韩侘胄作南园于吴山,有所谓村庄者,竹篱茅舍,宛然田家气象。侘胄游其间,甚喜,曰: “状得绝似,但欠鸡鸣犬吠耳。’ 既出,忽闻庄中鸡犬声,令人视之,则府尹赵师睪也。时有诗云云。”为了向韩侘胄献媚,竟不惜学作鸡鸣狗叫,这是连孟尝君手下那批鸡鸣狗盗之徒都不如的,难怪时人会出言相讽了。
诗的前两句就是讽刺赵氏这种媚态秽行:堂堂的朝廷命官,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心甘情愿地学田家村舍的鸡鸣狗叫,这是多么滑稽可笑啊!“堪笑”,犹言可笑。“明廷”,本指明堂,为古帝王祀神灵、朝诸侯之所,此处泛指朝廷。“鹓鹭”,二鸟名,因其群飞有序,又以喻朝官班行,此处泛指朝官。这两句诗以“堪笑”领起,将后面十字一气连下,有一种睥睨万物的恢弘气度,突出地表现了诗人的鄙视、嘲笑之情。诗人还有意作一跌宕:以“明廷鹓鹭”对“村庄犬鸡”,前者位高身尊,体体面面,令人仰视,后者却已非人类矣。谁能想到这种肮脏的媚行即使是市井无赖亦不肯为的,而赵氏以如此身份却做之不疑,不知廉耻为何物,天下之大,还有比这更令人作呕的事吗?
后二句是接前二句作引伸性议论,是说眼前虽然谄附权贵而得势,但有那么一天,靠山倒了,谄附者也决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一旦,虽然是预示未来的不定之词,但在诗人心中这结局还是十分明确而肯定的,所以读来令人心惊。冰山,暗用杨国忠事,典出 《开元天宝遗事》卷上: “杨国忠权倾天下,四方之士争诣其门。进士张彖者,陕州人也。力学有大名,志气高大,未尝低折于人。人有劝彖令修谒国忠,可图显荣,彖曰: ‘尔辈以谓杨公之势,倚靠如太山;以吾所见,乃冰山也。或皎日大明之承,则此山当误人尔。’后果如其言。”“冰山”虽有山之名,却无山之实,其崩塌之势已无挽回余地。诗用此典,是将“冰山”(喻指韩侘胄)和依冰山之人(赵师睪)一起批倒,毫不留情。最后一句是从“犬鸡”中想出。汤燖,煮肉以热水脱毛,再于汤中煮熟。镬 (音huo),锅子一类的东西,用以煮食物。刲 (音 (kui),割。“汤燖”、“镬煮”、“刀刲”这些对“犬鸡”来说也许是非常自然的归宿或结局,但用到谄媚者的身上,其憎恶之情却无比强烈。
这首诗在语言、形式上也颇具特色,每句诗六个字,这就使诗的内在韵律节奏成两字一顿式,同五言或七言诗比起来,节奏显得铿锵有力,与诗中咄咄逼人的讽刺锋芒配合得很紧密。再从诗意来说,此诗两句作一意,仿佛把语句巧妙地延长了,把内容扩大了,而且似乎和口语更接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