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林,水塘铺,
夷寇劫商断行路。
人不行,蔓草荒,
官道变为蛇虺场。
今日再逢太平日,
冷场来往犹康庄。
何年始?
昔年己酉今壬子。
竹器金柝声相闻,
九哨连连矗云起。
老鸦草其音,水塘清泚,
商歌旅舞一千里。
云谁之恩?
郝御史。
——明·郭子章编《郭氏六语》
本篇描写了只有和平安定的社会环境,才能发展对外贸易,繁荣经济。
“老鸦林,水塘铺,夷寇劫商断行路。”夷,对边疆异族的泛称。寇,寇匪。这句描写了边疆异族寇匪的抢劫骚扰,使过往客商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陷于交通断绝的困境。
“人不行,蔓草荒,官道变为蛇虺场。”夷寇的抢劫骚扰,既然断绝了客商来往的道路,便必然形成一片荒凉、恐怖的景象,“官道变为蛇虺场。”虺(hui毁),毒蛇、毒虫。堂堂的官道,如今竟成了蛇虺猖獗肆虐的场所,它进一步地说明了夷寇侵扰的危害。
“今日再逢太平日,冷场来往犹康庄。”昔日冷清清的场所,今日变成了客商可以正常来往的康庄大道,人们为再逢到这种太平日子,而感到欢欣鼓舞。 “今日再逢太平日”,这一句急剧转折,犹如和平鸽腾空翱翔,不仅表现了诗人的喜悦心情,更为重要的还反映了我国人民酷爱和平安宁生活的民族性格。
“何年始?昔年己酉今壬子。”己酉,即明弘治二年(1489)。壬子,即明弘治五年(1492)。那时已经打退了北方瓦刺部族的入侵,明朝又出现了和平安定、经济繁荣的时期。
“竹器金柝声相闻,九哨连连矗云天。”金柝(tuo拓),打更用的梆子。九哨,明朝为巩固北方的边防,曾先后在东起鸭绿江,西到嘉峪关,数千余里的边境上,设置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太原、榆林、宁夏、固原、甘肃九个军事重镇,建立边防哨所,合称“九哨”,又称“九边”。 “竹器金柝声相闻”,就是指当时边防线上击竹打梆的声音,达到了高矗入云的地步,大有边防众志成城,固若金汤,使敌人闻声丧胆之势。
“老鸦草其音,水塘清泚,商歌旅舞一千里,云谁之恩?郝御史。”泚(ci此),清彻透明的样子。老鸦草拟竹器金柝的声音,水塘清彻透明的样子,显出一片和平宁静的景象。迢迢千里的交通线上,商贩旅客载歌载舞,来往不绝。如此和平安宁、经济繁荣的生活,应该说是谁带来的恩德呢?这首歌谣作者的回答是:郝御史。郝御史,即郝文杰,明阳曲(今属山西省)人,字士英。景泰年间进士。他督储榆林,严而能察,力除宿弊,以贤德著称。
这首歌谣虽然篇幅不长,但却具有史诗的价值。它反映了明朝由受北方瓦剌部族的侵扰到国防的巩固,有力地保障了商品经济的发展和繁荣,充分地表现了我国人民酷爱和平安宁的生活和爱国主义的精神。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加强边防,绝不等于闭关自守,它从一个侧面说明,只有边防巩固,社会安定,才能发展对外贸易,而这正是明朝中叶资本主义萌芽得以成长、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首歌谣,以“夷寇劫商断行路,”到“商旅歌舞一千里”,前后形成鲜明的对照,使人更加强烈地感受到巩固国防的重要,和平安宁、经济繁荣的生活,绝不是靠妥协苟安所能求得的,而是靠“竹器金柝声相闻,九哨连连矗云起”等加强边防保卫国家的行动获得的。尽管歌谣作者把这归功于郝御史个人的恩德,说明了民歌作者眼界的狭窄,但也表现了人民渴望有好的官吏,对能够使国家安宁、人民富裕的好官吏感恩戴德的朴实情感。
“官道变为蛇虺场。”这个“变”字是贯穿全篇的“诗眼”,全篇每一句皆具有“变”的特色,给人以不断变化、发展的蓬勃生机。如昔日是“官道变为蛇虺场”,如今却是“冷场来往犹康庄”,不仅“竹器金柝之声” “九哨连连矗云起”,而且连老鸦竟也能“草其音”,水塘也能为之变得“清泚”,从“云谁之恩”这一“云”字中,我们又仿佛听到了人们在发问、议论的话语声,这一切都无不形成强劲的动态感,使全诗具有生动活泼的艺术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