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流莺》

流莺漂荡复参差,度陌临流不自持,

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

风朝露夜阴晴里,万户千门开闭时。

曾苦伤春不忍听,凤城何处有花枝?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 “莺”?是到处流荡,无家可归的 “莺”!

诗人李商隐在诗中,写“莺” 实在是写他自己。诗人在这里是用一种隐喻的手法,托物寓怀、抒写身世之感是十分明显的。

从诗中写到“漂荡”、“巧啭” 和“凤城” 等来看,可能是 “远从桂海,来返玉京”以后所作。宣宗大中三年(849) 春,诗人在长安暂充京兆府掾属,“天官补吏府中趋,玉骨瘦来无一把。”(《偶成转韵》)便是他当时生活和心情的写照。

“流莺”,就是漂荡流转、无所栖托的黄莺。诗的开头两句,便正面用重笔写“流”字。流落他乡,孤苦无依吗,接着写“漂荡复参差”,就很显然了,是说“莺”漂荡流转之后又紧接着再飞翔转徙。“度陌”、“临流”,进一步写“莺”是在不停地漂荡流转中所经所憩,应上句 “复” 字。“不自持”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之意。我们仿佛感受到诗人在徬徨、感叹,无所依托,也好象在呼号,“嘤其鸣矣,求其友声”,这又是不可得的。善于 “巧啭”的黄莺,有谁能理解它的“本意”?“良辰”美景未必能遇到 “佳期”。所以无论“风朝露夜阴晴里”,还是“万房千门开闭时”,都一样寂寞等待着,流莺啼啭歌吟无人能理解。

末联结合到诗人自身,点明 “伤春” 的正意。“凤城”借指京师长安;“花枝”指流莺栖息之所。两句是说,自己曾为伤春之情所苦,实在不忍再听流莺无休止的伤春哀鸣了。然而在这广大的长安城内,又哪里能找到可以栖息的花枝呢?唐代诗人李义府《咏乌》中写过:“上林多少树,不借一枝栖。”可以看出末句从此变化出来。伤春,就是伤佳期的不遇;佳期越渺茫,伤春的意绪就越浓重。三春芳辰就要在伤春的哀啼中消逝了,流莺不但无计留春,而且连暂时栖息的一枝也无从寻觅。这岂不是杜鹃啼血般凄惋欲绝的意境了吗。

诗人以自己的悲凉身世,幻化出一只 “流莺” 的艺术形象,诗人借“不忍听”流莺的哀啼强烈地抒发了自己的“伤春” 之情——抱负成空、年华虚度的精神苦闷。流莺哀啼声中所传出的含意,更象是诗人自己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