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戏曲名著鉴赏辞典·杂剧编·康进之·李逵负荆(第一折)

清明节，梁山义军放假数日，李逵下山踏青赏玩。到杏花庄老王林酒店吃酒，老王向他苦诉，梁山泊上宋江和鲁智深抢走了他爱女满堂娇。李逵开始疑惑，当老王拿出他俩留下的红绢膊作证时，就信以为真。于是乎气冲冲上山寨大闹聚义堂，砍倒杏黄旗。宋江料定有人冒充他们为非作歹，就与李逵立下砍头军状，三人下山与王对质。经王林再三辩认，宋鲁皆不是抢她女儿的贼汉。李山儿为别人，输了自己，羞愧难当，随即向宋江负荆请罪。正当宋江将他问斩之际，王林赶到告知贼汉又返回酒店，宋江遂命李逵下山捉拿将功折罪，并派鲁智深协助。李逵与智深来到酒店擒住了两贼汉，押回山寨严惩。老王林与满堂娇父女团圆，深深向救命恩人李逵拜谢。



(冲末扮宋江，同外扮吴学究，净扮鲁智深，领卒子上，宋江诗云) 涧水潺潺绕寨门，野花斜插渗青巾。杏黄旗上七个字，替天行道救生民。某，姓宋名江，字公明，绰号顺天呼保义者是也。曾为郓州郓城县把笔司吏，因带酒杀了阎婆惜，迭配江州牢城，路经这梁山过，遇见晁盖哥哥，救某上山。后来哥哥三打祝家庄身亡，众兄弟推某为头领。某聚三十六大伙，七十二小伙，半垓来的小喽罗，威镇山东，令行河北，某喜的是两个节令： 清明三月三，重阳九月九，如今遇这清明三月三，放众兄弟下山，上坟祭扫。三日已了，都要上山，若违令者，必当斩首。(诗云) 俺威令谁人不怕，只放你三日严假; 若违了半个时辰，上山来决无干罢。(下) (老王林上云) 曲律竿头悬草稕、绿杨影里拨琵琶。高阳公子休空过，不比寻常卖酒家。老汉姓王名林，在这杏花庄居住，开着一个小酒务儿，做些生意，嫡亲的三口儿家属，婆婆早年亡化过了，止有一个女孩儿，年长十八岁，唤做满堂娇，未曾许聘他人。俺这里靠着这梁山较近，但是山上头领，都在俺家买酒吃。今日烧的旋锅儿热着，看有什么人来。(净扮宋刚，丑扮鲁智恩上) (宋刚云)柴又不贵，米又不贵。两个油嘴，正是一对。某乃宋刚，这个兄弟叫做鲁智恩。俺与这梁山泊较近，俺两个则是假名托姓，我便认做宋江，兄弟便认做鲁智深。来到这杏花庄老王林家，买一钟锺酒吃。(见王林科，云) 老王林，有酒么? (王林云)哥哥，有酒有酒，家里请坐。(宋刚云) 打五百长钱酒来。老王林，你认得我两人么? (王林云) 我老汉眼花，不认的哥哥们。(宋刚云) 俺便是宋江，这个兄弟便是鲁智深。俺那山上头领，多有来你这里打搅，若有欺负你的，你上梁山来告我，我与你做主。(王林云) 你山上头领，都是替天行道的好汉，并没有这事。只是老汉不认的太仆，休怪休怪。早知太仆来到，只合远接;接待不及，勿令见罪。老汉在这里，多亏了头领哥哥照顾老汉。(做递酒科，云) 太仆，请满饮此杯。(宋刚饮科) (王林云) 再将酒来。(鲁智恩饮酒科，云) 哥哥，好酒。(宋刚云)老王，你家里还有甚么人? (王林云) 老汉家中并无甚么人，有个女孩儿，唤做满堂娇，年长十八岁，未曾许聘他人。老汉别无甚么孝顺，着孩儿出来。与太仆递锺酒儿，也表老汉一点心。(宋刚云) 既是闺女，不要他出来罢。(鲁智恩云) 哥哥怕甚么? 着他出来。(王林云) 满堂娇孩儿，你出来。(旦儿扮满堂娇云) 父亲，唤我做甚么? (王林云) 孩儿，你不知道，如今有梁山上宋公明，亲身在此，你出来递他一锺儿酒。(旦儿云)则怕不中么? (王林云) 不妨事。(旦儿做见科) (宋刚云) 我一生怕闻脂粉气，靠后些，(王林云) 孩儿，与二位太仆递一锺儿酒 (旦做递酒科)(宋刚云) 我也递王林一锺酒。(做与王林酒科) (宋刚云) 你这老人家，这衣服怎么破了? 把我这红绢褡膊与你，补这破处。(老王林接衣科) (鲁智恩云) 你还不知道，才此这杯酒是肯酒，这褡膊是红定，把你这女孩儿与俺宋公明哥哥做压寨夫人。只借你女孩儿去三日，第四日便送来还你。俺回山去也，(领旦下) (王林云) 老汉眼睛一对，臂膊一双，只看着这个女孩儿，似这般可怎么了也? (做哭科) (正末扮李逵做带醉上、云) 吃酒不醉，不如醒也，俺，梁山泊上山儿李逵的便是。人见我生得黑，起个绰号。叫俺做黑旋风。奉宋公明哥哥将令，放俺三日假限，踏青赏玩，不免下山，去老王林家，再买几壶酒，吃个烂醉也。(唱)

【仙吕点绛唇】 饮兴难酬，醉魂依旧。寻村酒，恰问罢王留。(云)俺问王留道，哪里有酒? 那厮不说便走。俺唱道，走哪里去? 被俺赶上，一把揪住张口毛，恰待要打，那王留道，休打休打，爹爹，有。(唱) 王留道，兀那里人家有。

【混江龙】 可正是清明时候，却言“风雨替花愁”。和风渐起，暮雨初收。俺则见杨柳半藏沽酒市，桃花深映钓鱼舟。更和这碧粼粼春水波纹绉，有往来社燕，远近沙鸥。

(云) 人道我梁山泊无有景致，俺打那厮的嘴! (唱)

【醉中天】 俺这里雾锁着青山秀，烟罩定绿杨洲。(云) 那桃树上一个黄莺儿。 将那桃花瓣儿啗阿啗阿， 啗的下来， 落在水中， 是好看也。我曾听的谁说来，我试想咱： 哦! 想起来了也，俺学究哥哥道来。(唱) 他道是“轻薄桃花逐水流。”(云)俺绰起这桃花瓣儿来，我试看咱，好红红的桃花瓣儿.(做笑科，云)你看我好黑指头也! (唱) 恰便是粉衬的这胭脂透。(云)可惜了你这瓣儿，俺放你趁那一般的瓣儿去。我与你赶，与你赶，贪赶桃花瓣儿，(唱) 早来到这草桥店垂杨的渡口。(云) 不中，则怕误了俺哥哥的将令，我索回去也。(唱) 待不吃呵，又被这酒旗儿将我来相迤逗。他他他，舞东风在曲律杆头。

(云) 兀那王林，有酒么? 不则这般白吃你的，与你一抄碎金子，与你做酒钱。(王林做揣科，云) 要他那碎金子做甚么?(正末笑科，云) 他口里说不要，可揣在怀里。老王，将酒来。(王林云) 有酒，有酒。(做筛酒科) (正末云) 我吃这酒在肚里，则是翻也翻的; 不吃，更待干罢。(唱)

【油葫芦】 往常时“酒债寻常行处有”，十欠着九。(带云) 老王也，(唱) 则你这杏花庄压尽他谢家楼。你与我便熟油般造下春醅酒，你与我花羔般煮下肥羊肉， 一壁厢肉又熟， 一壁厢酒正篘， 抵多少锦封未拆香先透，我则待乘兴饮两三瓯。

【天下乐】 可正是一盏能消万种愁。(云) 老王也，咱吃了这酒呵，(唱) 把烦恼都也波丢，都丢在脑后。这些时吃一个没了休。(带云) 我醉了呵，(唱) 遮莫我倒在路边，遮莫我卧在瓮头。(做吐科， 云) 老王唻， (唱) 直醉的来在这搭里呕。

(云) 老王，这酒寒，快旋热酒来。(王林云) 老汉知道，(做换酒科，哭云) 我那满堂娇儿也! (正末云) 快酾热酒来。(王林又哭云) 我那满堂娇儿也! (正末云) 老王，我不曾与你酒钱来? 你怎么这般烦恼? (王林云) 哥哥，不干你事，我自有撇不下的烦恼哩、你则吃酒。(正末唱)

【赏花时】 咱两个每日尊前话语投，今日呵，为甚将咱佯不偢? (王林云) 你不知道，我自嫁我的女孩儿，为此着恼，(正末唱) 哎，你个呆老子畅好是忒掐搜。(云) 比似你这般烦恼，休嫁他不的。(王林哭科，云) 哎哟，我那满堂娇儿也! (正末唱) 你何不养着他到苍颜皓首? (云) 你晓的世上有三不留么? (王林云) 哥，是那三不留?(正末云) 蚕老不中留，人老不中留，(唱) 呆老子，常言道： 女大不中留。

(云) 我问你，那女孩儿嫁了个甚么人? (王林云) 哥，我那女孩儿嫁人，我怎么烦恼? 则是晦气，被一个贼汉夺将去了。(正末做打科，云) 你道是贼汉，是我夺了你女孩儿来? (唱)

【金盏儿】 我这里猛睁眸，他那里巧舌头，是非只为多开口。但半星几虚谬，恼翻我，怎干休?一把火将你那草团瓢，烧成为腐炭，盛酒瓮摔做碎瓷瓯，(带云) 绰起俺两把板斧来，(唱) 砍折你那蟠根桑枣树，活杀你那阔角水黄牛。

(云) 兀那老王，你说的是，万事皆休; 说的不是，我不道的饶你哩。(王林云) 太仆停嗔息怒，听老汉慢慢的说与你听。有两个人来吃酒，他说，我一个是宋江，一个是鲁智深。老汉便道，正是梁山泊上太仆，我无甚孝顺，我只一个十八岁女孩儿。叫做满堂娇，着他出来拜见，与太仆递一杯儿酒，也表老汉的一点心。我叫出我那女孩儿，与宋江、鲁智深递了三杯酒，那宋江也回递了我三锺酒，他又把红褡膊揣在我怀里。那鲁智深说： 这三锤酒是肯酒，这红褡膊是红定，俺宋江哥哥有一百八个头领，单只少一个人哩。你将这十八岁的满堂娇，与俺哥哥做个压寨夫人。则今日好日辰，俺两个便上梁山泊去也。许我三日之后，便送女孩儿来家。他两个说罢，就将女孩儿领去了。老汉偌大年纪。眼睛一对，臂膊一双，则觑着我那女孩儿。他平白地把我女孩儿强抢去，哥，教我怎么不烦恼? (正末云) 有甚么见证?(王林云) 有红绢褡膊便是见证。(正末云) 我待不信来，那个士大夫有这东西? 老王、你做下一瓮好酒，宰下一个好牛犊儿，只等三日之后，我轻轻的把着手儿，送将你那满堂娇孩儿来家。你意下如何? (王林云) 哥，你若送将我那女孩儿来家，老汉莫要说一瓮酒，一个牛犊儿，便杀身也报答大恩不尽。(正末唱)

【赚煞】 管着你目下见仇人，则不要口似无梁斗，一句句言如劈竹。(带云) 宋江唻， (唱) 不争你这一度风流倒出了一度丑， 誓今番泼水难收。到那里问缘由，怎敢便信口胡诌?则要你肚囊里揣着状本熟，不要将无来做有、则要你依前来依后，(云) 我如今回去见俺宋公明，数说他这罪过，就着他辞了三十六大伙，七十二小伙，半垓来小喽罗，同着鲁智深，一径离了山寨，到你庄上。那时节，我若叫你出来，你可休似乌龟一般，缩了头再也不肯出来。(王林云) 老汉若不见了他，万事休论; 我若见了他，我认的他两个，恨不的咬掉他一快肉来，我怎么肯不出见他? (正末云) 老王，兀的不是俺宋江哥哥?(王林慌顾科) (正末云) 没也。老儿，俺斗你耍哩。(唱) 你可也休翻做了镴枪头。(下)

(王林云) 李逵哥哥去了，我也收拾过铺面，专等三日之后，送满堂娇孩儿来家。满堂娇孩儿，则被你痛杀我也。(下)



郓州郓城县，今山东省郓城县。把笔司吏，一种笔墨小吏，主要掌管刑事诉讼文书。江州，宋代指浔阳、即今江西九江市。半垓来： 五千来万。这里极言其多。垓，古计数单位，以亿为垓。高阳公子即高阳酒徒。《史记》、《汉书》均载; 郦食其，高阳人，求见刘邦，自称高阳酒徒。后以高阳酒徒或高阳公子为嗜酒浪游者的泛称。旋锅儿： 用以温酒的器具，太仆： 原为官职名称，此为江湖好汉的敬称。褡膊： 腰巾。肯酒： 即指定婚酒。红定： 即聘礼，时男家送给女家的定婚礼品，缠有红绸或扎有红花，故称红定。谢家楼： 称谢公楼，此指有名的酒楼。 春醅 (pei陪) 酒， 春酒。 冬作春熟的酒。 篘(chou抽)， 用竹编成的滤酒器具。锦封： 指陈酒，醇酒。瓯 (ou欧)： 盆盂一类的瓦瓷。忒掐搜： 太固执。口似无梁斗： 说话如没有提梁的酒器一样不可靠。镴枪头： 用镴做的枪头，明亮却不锐利。这里比喻王林不要嘴上说得硬，心里软得慌。镴(la)，铅锡合金。



《李逵负荆》十分成功地塑造了黑旋风李逵这个艺术典型。他比施耐庵 《水浒传》 中的李逵性格要生动、感人或者说更丰满一些。《水浒》里的李逵也有粗中有细的特点。但它着力刻画的是粗的一面，此剧更多的展现给人的是李逵性格的细腻性。

不可否认，鲁莽、豪爽、任侠、急躁是李逵性格的主要方面，但准确地说，细腻也是他性格的另一重要特色。这个人物有时是先粗后细，有时是先细后粗，有时是粗重一些，有时可细重一点，相互映衬，使人物性格弈弈生辉，真实可信。这一折沽酒中，当李逵细细听了老王林的告状、虽是热血涌面，“按不住的莽撞心头气”，可还是没有发作，等要王林拿出“红绢褡膊”“显证”后，还仔细叮嘱他在对质时不准做缩头乌龟，才气上山捉拿罪犯; 大闹聚义堂，下山对质途中，悄悄观察，旁敲侧击，自以为真理在握、气如牛斗; 三方对质，疑心重重，几次三番要老王林莫胆怯，再认再认。这些无不表现了李逵性格中的细腻。

李逵性格中的细，还表现在天真、纯朴、可爱的一面。本折中的李逵踏青赏玩一段戏，实在写得叫绝! 一下梁山沿途春景宜人，李逵唱道：“正是清明时候，却言风雨替花愁，和风渐起，暮雨初收，俺则见杨柳半藏沽酒市，桃花深映钓鱼舟，更和这碧粼粼春水波纹绉。有往来社燕，远近沙鸥。”他轻飘飘跑来，乐吟吟踏歌，时而深陷桃花丛中，时而口衔柳丝水畔，与燕鸥调情，怨“风雨替花愁”，可想他对梁山泊的秀丽环境有多少份爱，多少份情，又在这儿赏玩过多久?“人道我梁山泊无有景致，俺打那厮的嘴。”不仅如此，他一旦投迹美丽的大自然，就有一种飘逸的欢情。作者独出心裁地设置了似与李逵出身性格格格不入的惜花的细节，李逵边奔走、边赏景，已陶醉于妩媚的春光花境之中， 忽然看见“那桃树上一个黄莺儿， 将那桃花瓣儿啗阿啗阿， 啗的下来，”落在溪水中， 漂漂而去， 煞是好看。 他顿时想起学究哥哥所说的“轻薄桃花逐水流”的雅辞，不由自主地绰起这桃花瓣儿，绯红绯红的，惹人喜爱。娇艳的花瓣捧在手心。竟让自己的黑指头都衬得黯然失色了。他禁不住灿然一笑。“粉衬的这胭脂透”。李山儿不忍心将花瓣丢弃一边，任路人践踏，随又放进那澄碧的春水里，花顺水而流、人顺花而逐，“我与你赶，与你赶，贪赶桃花瓣儿。”

一个生得黑长得粗，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的李逵能唱出如此轻柔而雅丽的文字; 一个武夫，能做出那般多情乖巧的举止，看似极不协调，恰正是作者的妙手。它把读者带进另一种意境： 那惜花逐红的似不象是黑旋风，依稀是名门闺秀李小姐，至此李逵性格中的阴柔之美已深深潜入读者心中。同时，绝色少女，带以花喻，这就为救助满堂娇暗自设伏。

就这场戏，换个角度，须提到审美与心境这一美学概念。笛卡儿说过： 同一件事物可以使这批人高兴得要跳舞，却使另一批人伤心得要流泪……所观者物，所寓者心。李逵踏青赏玩、采花逗花惜花怜花。笑逐颜开，活泼可爱，说明他精神爽快、心情愉悦。而这种心境正是他对梁山泊起义军“替天行道救生民”政治纲领的心身拥护的体现，是对具有领袖风度的宋江的心悦诚服的外在显现，他对自己的事业雄心勃勃，满怀希望。故而入他之眼的山也秀，水也美，花也笑，鸟也唱了。如果把同一景致给了白居易，那便是“青青一树伤心碧”了。

李逵性格中又有怪的一点。即对别人的错误，他能做到大义灭情，毫不迟疑，而对他自己的错误则一点不痛快淋漓，且采取妥协退让之计。第二折中，上山取拿“宋鲁二贼”，他脏话满嘴，讽刺、挖苦、调笑接踵而来： 什么“俺哥哥要娶妻，这秃厮会作媒，原来个梁山泊有天无日”，嫌宋江走得急，说：“你也等我一等波，听见到文人家去，你好喜欢也”，又嫌鲁智深走得慢，骂：“花和尚，你也小脚儿这般走不动! 多则是做媒的心虚，不敢走哩。”他的首领加哥哥向他求情，他听而不闻，非得拿了“六阳会首” (脑袋) 才甘罢休，可见他不容玷污起义军的声誉。而当死神降临到自身时，又能搜肠刮肚地寻求解脱之计： 负荆请罪不行，求学究、智深哥来劝; 劝不动，乃求赐剑自刎; 自刎么又追忆与宋江的兄弟情、梁山众兄弟曾经坏人作梗，几至相残的教训，字字沾血，声声含泪。这些举动绝不是李逵的做作，因为李逵也是人，不是神! 连那被宰时的老牛都泪流满面呢! 何况他还是为了起义军的名誉才输给了宋江，难道他只有痛快的挨砍头才符合逻辑吗? 也只有剧作者的这一笔，才使李逵的形象颇具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