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同于汝锡游降圣观》批注赏析

同于汝锡游降圣观

秦时桃树满山陂,

骑鹿先生降大罗。

路尽溪头逢地少,

门连内里见天多。

【前解】

降圣观为老子现神而建。夫老子出关西去,既已不知所终,然则今日必谓其坐大罗天上,已自出言不雅,况又谓其从大罗天下,此岂荐绅所宜道哉!首句先衬秦时桃树,妙,妙!桃称短命之花,寿乃不及诸树,今云秦时所种,即无辨其谬者。然则鹿又可骑,老子又骑鹿,天上不惟有老子,兼又有鹿,一时喧喧,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万,遂至上闻,遂至立庙,固其所也。三、四,“地少”“天多”,又妙!虽写此观胜境,然而满陂皆秦树,树里又逢上真,则虽谓此观此陂,非复地上,直是天上,亦无不可,盖甚之也。

荒泉坏简朱砂暗,

古塔残经篆字讹。

闻说开元斋醮日,

晓移行漏帝亲过。

【后解】

后言,然而自开元至今日,曾几何时,而泉则已荒,简则已坏,砂则已暗,塔则已古,经则已残,字则已讹,竟如斯矣。此亦非必自开元直至今日,而后荒者始荒,乃至讹者始讹也。正就开元方当斋醮之日,而荒者暗已自荒,乃至讹者暗已自讹。何则?万物无常,刻刻改换,我身不觉,彼自久然。不信,则试思皇帝初临,行漏唱晓,皇帝还跸,行漏仍唱晓,固必无之事也。然则必谓山陂骑鹿,真是昔人,岂不过与?岂不过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