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因
物理兴衰不可常,每从气韵见文章。
谁知万古中天月,只辦南楼一夜凉。
“横披”,是长条形的横幅书画,其轴在左右两端。“南楼风月”,是宋理宗这幅横披的名称。这首小诗,是通过对宋理宗作品的批评,抒发诗人对宋王朝兴亡之慨叹的。
诗的前两句,先提出品评诗文的一个重要观点,以作为后两句评论具体作品的依据。“物理”,即事物的规律。“不可常”,即变化不定,并无常规。“气韵”,是我国古代评论的常用语。陈善《扪虱新话上集》卷一:“文章以气韵为主,气韵不足,虽有辞藻,要非佳作也。”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若气韵不周,空陈形似,笔力未遒,空善赋彩,谓非妙也。”可见,它是指诗文书画的神气和韵味。因为气韵常由作品的风格和意境表现出来,而它又与作者的精神境界和思想气质紧密相关,所以历来被视为衡量作品优劣的首要标准。诗中这两句的意思是说,事物的兴衰变化虽无固定不变之规律,但却常常能从气韵上窥见作品的优劣、作者的高下、甚至时代兴衰的气象。
诗的后两句,即依据上述观点,具体评论宋理宗的作品。诗末,作者自注云:“理宗自题绝句其上,有‘并作南楼一夜凉’之句;‘才到中天万国明’,宋太祖《月》诗也。”可见,诗中的末两句,是针对宋理宗和宋太祖的这两句诗而发的,是将理宗之作与太祖之作相比较,慨叹理宗远不及太祖,没有太祖那般气魄,所以难继祖业。同是写月,太祖诗谓“才到中天万国明”,意境是何等的宏伟壮观;而理宗则曰“并作南楼一夜凉”,风并月凉,又是何等的悲惨凄戚。前者,显示出一代开国之君的抱负与胸襟;后者,却流露出国势日衰之君的无能与哀鸣。两相比较,高下自见,国运兴衰亦在其中矣。像理宗这样的气度,何以能承继祖业?这就难怪理宗在位期间,不顾蒙古统治者的连年进攻,纵情声色,任用权奸,以致搞得朝政败坏,疆土日削,国势衰微了。念及大宋的兴衰,作者不禁叹道:“谁知万古中天月,只辦南楼一夜凉”。“辦”,俗与“辨”通,识别也。意谓,谁能想到太祖高歌的万古中天月,到了理宗,就只能认作是“南楼一夜凉”了呢?这两句,将太祖、理宗之诗裁嵌其中,既是对两者的评论,又抒发出一种婉惜哀叹之情。
作者刘因虽非南人,却是元初抒写遗民思想较多的一位诗人。这首诗,便是借评论理宗的作品,抒写出诗人对南宋衰亡的一片婉惜之情。诗虽短小,却写得婉曲周致,余音袅袅,煞是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