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江平未有风,扁舟共济与君同。
时时引领望天末,何处青山是越中。
唐时越中一带,乃繁华锦绣之地。诗人久闻其名,未睹其胜,今日初临其境,将游其地,自然迫不及待,盼望急切。这首诗,正生动入神地表现了这种心态。
孟浩然此次游历吴越,自广陵(今扬州)到杭州,再渡浙江(钱塘江)赴越州(今绍兴),沿途观潮览景,怡然自适。诗前二句,从其行程情况写出诗人情绪特点。大江之上,“百里雷声震”,“惊涛来似雪”(《与颜钱塘登樟亭望潮作》)的涨潮奇观已结束,随潮水退落,风平浪静,正好行舟。似乎全在写景,没有触及诗人情绪,但从“潮”、“江”、“风”三种事物平静、安和的状态,反映出人物的舒畅感。次句则从人的活动进一步表现这种心情。不同身份、不同地域的乘客同船共渡,一叶扁舟,把人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大大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创造出一种亲切、和睦、友好的气氛。此句描写极为传神,虽无具体形象,但我们似乎可以听到舟中传来的欢声笑语,看到人们的形容动貌。语言平淡,然淡中有味,平中出奇,确为诗家高手所为。
以上从两个方面,即自我感受和人物活动侧重写“渡浙江”;以下则从两个层次,即主体的动作和语言着力写“问舟中人”。舟中气氛越是和谐,越能引起诗人对越中的兴趣。他不时伸长脖子,远眺天际,望早点看见、并到达向往已久的越中。“引领望天末”是借陆机《拟兰若生朝阳》诗中成句,然结合诗人当时情感,尤为自然、贴切。“时时”二字,又加强了“引”与“望”两个动作的表现力,富有更鲜明的动感。望而不见,又使之更为焦急、迫切,于是禁不住向同舟人询问起来。末句从题意看,是问舟中人,而何尝又不是自问?实际上是从自问到问人,是心理活动和外部行为的统一体。它是上一句动作的转换和深化,又是第二句内容的补充与延续,再现了“共济”者之间的关系和活动。而且,以问结篇,留给人们更广阔的联想领域,舟中人作何答?问者又作何想?二者间还有何问答?诗人又何时到越中……意味无穷,余蕴绵长。
全诗以记叙为主,融情、景、言、行于一体,多侧面地表现诗人渡江时的心情,传神入妙,形象鲜活。尤能以素朴、精炼之笔,摹写人物内在思想,在“孟浩然的诗”中显现出“诗的孟浩然”(闻一多《唐诗杂论·孟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