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三年就试期,五湖烟月奈相违。
如何学得孙供奉,一笑君王便着绯。
一看题目,就觉着邪乎。弄猴人,俳优耳,朱绂,乃朝廷贵品朝服,将这两者摆在一起,多不伦不类呀!这是怎么回事呢?据《幕府燕闲录》载:“唐昭宗播迁,随驾伎艺人只有弄猴者。猴颇驯,能随班起居,昭宗赐以绯袍,号孙供奉。”罗隐的诗,就是感此而发的。
开头两句先从自身经历说起。“十二三年”,多么漫长的岁月啊!用时间,最能说明其中的甘苦。客居京华,连家乡太湖美丽风光都相违了,见其专精刻苦。“奈”,忍的意思,极不愿意而又无可奈何。一“就”一“违”,诗人内心是矛盾的、痛苦的。五湖烟月,美好如斯,违之怎忍?而自己竟一去十几年,这期间要经受多少故园情的折磨哟!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原希望有朝一日能考取进士,求得一官半职,然而诗人“十试不第”!这两句极写自己求取功名之难,为下文蓄势。
后两句用“如何”一挽,转入题面。供奉,是以才艺侍奉宫廷的人。孙供奉非姓孙,因猴子又名猢狲,故称弄猴人为孙供奉,既觉滑稽,亦含轻蔑。绯,即朱绂。唐制:五品浅绯,四品深绯。“一笑君王”是使君王一笑的意思。博得君王一笑,便四五品朝服加身了,得来全不费工夫,何等容易!诗人联想自己“就试”的辛酸经历,不能不有所“感”。其事荒唐如此,本当直面抨击、批判,然而诗人不,他从反面着笔,摆出非常羡慕的样子。“如何学得”?用问句把羡慕之情说得那么认真,那么迫切,那么煞有介事;并为自己无能“学得”而深觉惭愧,遗憾。这种“感”,读之令人啼笑皆非。把荒唐当正经,令人益发觉其荒唐,且越读越觉其荒唐。诗在这种羡叹声中结束,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本诗通过自己十几年就试不第与弄猴人一笑着绯这一难一易的鲜明对比,抒发了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慨,也对统治者的昏聩腐朽进行了无情讽刺。行文冷峻而幽默,严肃而诙谐,嬉笑怒骂,有小品文的战斗锋芒。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谁言作者痴?都解其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