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长蘅
对床通夕话,官舍一灯红。
十年存殁泪,并入雨声中。
“对床夜雨”是唐宋以来文人诗歌中的“热门”题材之一。邵长蘅这首诗,独以浑脱流利、苍凉入古取胜,博得了读者的青睐。
作者途经津门(天津的别称),住在老朋友的官舍(衙门)里。故友重逢,阔别多年,便情不自禁地“话”起“旧”来。人世沧桑,个人遭际,千言万语,欲罢不能。坐谈嫌不足,干脆躺在床铺上,对卧而谈。“通夕”,即通宵,从对谈时间之长反映出两位朋友情谊之深。“对床”重在表现关系之亲切;“通夕”意在写出谈话的融洽。“一灯红”似在写室内的景物,其实在借景显情。倾心相谈,乐而不疲,谈话就如那灯火一样红火,一个“红”字就透露出老朋友相聚时侃侃而谈的那种不可言传的喜悦。这两句只用十个字,就可见出诗人的体验是何等深切。
第三句承接前两后,点明“话旧”的时间范围以及主要内容。“十年”,写阔别时间之长,谈话内容之多;“存殁”,概括这两位朋友对活着和死了的许多朋友的无限感念。着一“泪”字,更加显示出这场谈话由喜入悲的感情倾向。令人想见这两位朋友谈着谈着便溘然泪下的动人情景。既表现了诗人对故友的真情挚意,又使诗富有形象的生动性。“并入”有合入、化入的的意思。其时雨声淅沥,泪既为雨,雨亦似泪,物我合一,情景交融,使“话旧”的悲凄情调愈显得惨然而悠悠不尽。
前人写“对床夜雨”,多用以表达朋友相聚倾谈之乐。白居易《雨中招张司业宿》:“能来同宿否,听雨对床眠。”苏轼《送刘寺丞赴余姚》:“中和堂后石楠树,与君对床听夜雨。”都把“对床听雨”当作赏心乐事的意趣来写。而这首诗的着眼点不在这里,而在表现一别十年,世事纷纭,友朋“存殁”变化的那种人生感慨,这也是这首诗更能打动人心的一个奥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