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又曾
船窗六扇拓银纱,倚桨风前正落霞。
依约前滩凉月晒,但闻花气不看花。
皋亭来往省年时,香饮莲筒醉不辞。
莫怪花容浑似雪,看花人亦鬓成丝。
这两首绝句,恰如一首上阕写景下阕言情的词,而且“景生情,情生景,哀乐之触,荣悴之迎,互藏其宅。”(王夫之《薑斋诗话上》)
第一首写景:六扇银纱为遮的船窗敞开着(“拓”),清风徐来晚霞满天时停住船桨,不知不觉天已暗、月渐明,虽然景物已看不真切了,但仍不返回,因为浓郁的花香已使人陶醉了。四句之中,以“但闻花气不看花”为最佳,因为“其言浅,其情深也”(沈德潜《说诗晬语》),不但把无形的花香写得真实可感,使前三句的“景语”更富情韵,而且为第二首抒情时的大幅跌宕蓄了势。
第二首头联两句:在此乐景中,不禁回忆(省,xǐng)起往年此时经皋亭(山名,在临平附近)来观花,趁着花香,开怀畅饮的往事(莲筒:盛夏用荷叶所制的酒器,穿通叶下的叶柄,可以吮吸里面的美酒,又名碧筒杯),可是,风物依旧,人事变迁,岁月不饶人。读了“莫怪花容浑似雪,看花人亦鬓成丝”,我们仿佛听到了诗人内心类似陆游那种“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的悲怆呼喊——如此乐景竟引发如此哀情,真是出人意表,动人心魄!然而,由于先回忆年轻时在此美景中的快意欢畅,再紧扣花似雪、鬓成丝在颜色上的相似点,所以前后承转自然合契,真堪称“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感情大幅跌宕,承转却自然合契,是这两首绝句最值得称道的地方。临平即今杭州市余杭县临平镇。朱、陈二人生平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