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本立·清平乐》原文赏析
山翁归去。记得来时路。雨涨溪泉人不渡。花外鸟啼何处?
人间不是山中,高怀都付丝桐。一曲《瑶池宴》罢,春风吹尽残红。
该词情思略见隐晦,但如果紧紧抓住两两对立的四个意象,就不难寻绎其中意脉。这四个意象是:“山翁”与我(词人自己) ;“山中”与“人间”。词中渲染的是两两之间的阻隔和悬殊,借以表现对“山翁”的思念,对“山中”的神往,对自我、对“人间”的悲慨。开首两句说,山翁去我还山之后,一定没有忘记来访的路。说山翁记得来路,反映了词人对山翁久不见来的揣念。“雨涨”两句是说山翁之不来,是由于山溪暴涨,难以渡涉。词人伫立在湍激的溪水边,正在思念山中知己,忽然听到一声鸟叫,勾起了词人的遐思。“花外鸟啼何处”,从这问句的形式中可以感受到词人的思绪随着山鸟的呼唤已经飞向了 “山翁”幽居的远山。上片从所思——“山翁”着笔,“溪泉”、“花外鸟啼”也都是与“山中”有关之景,下片则过渡到“人间”。
“人间”两句,“丝桐” ,即琴。古琴是桐木制成,以练丝为弦。这两句直接点明了“人间” 与“山中”的差异,差异就在于“山中”是全无人寰车马之喧的境界,自由与清静在那里是一个现实的存在。而在“人间”,这样的理想只能作为心灵的内容托诸琴曲才能得到表现。这里,通过人间与山中的比较,含蓄地表达了对人间的不满和对山中的神往。“一曲”两句中,《瑶池宴》乃古琴曲,苏轼曾叙录过此曲。他说,“琴曲有《瑶池燕(宴) 》,其词不协,而声也怨咽。” (万树《词律》卷六引)这两句写弹琴是承上“丝桐”而来,进一步表达对“人间”的感慨。光阴似箭,人间沧桑,弹指一曲,春花全谢。人间之可慨可叹之处不仅仅是人生的“高怀”只能托诸丝桐,更重要的是人生本身并无可靠的依托,人生是短暂的、悠忽的。我们知道,中国有“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古语,说的是仙凡两种不同的时间观。联系这一传统思想,我们不难看出词人在这最后两句中的人生感慨所具有的哲学深度。
我们再来看全词,词的上下片之间有一个内容上的深化过程,如果说上片写的是我与“山翁”空间上的阻隔,那么下片写的则是“人间”与“山中”在时间和精神上的悬殊。如果说上片偏重于抒发世俗的别思之情,下片则表现了词人具有理性自觉的痛苦。我们从两个层次来理解此词,庶几能得其真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