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宏·西江月》原文赏析
舟中夜行,独坐无酒,抚卷作
霜月高悬碧汉,画船自泛寒江。银灯独对夜何长?窗外浮光荡漾。可怪麴生疏阔,闲来冷落琼觞。思量无计助清狂,且与青编相向。
这首《西江月》,上片写“舟中夜行”、“独坐”,下片写“无酒”、“抚卷”。不知是按题作词,还是词成加题,给读者的感觉是“紧扣题目”,很有点象应试作品的构思。费宏二十岁中状元,当然是写八股文的高手,词作也许受科场文字的影响。
“霜月”是霜天之月,二字点明时令,写这是一个深秋或初冬的月夜。“霜月”也可理解为月色如霜,苏轼《永遇乐》:“明月如霜,好风似水,清景无限。”霜月高高地悬挂在碧蓝的天空,是舟中仰视所见。他所坐的那条画船在寒江中随波泛流。“自”字值得玩味,画船在寒江中“自泛”,既显出江面波平无浪,又显示船主人悠闲无事,所以这只船可以任意行进,可快可慢。霜天、寒江,构成清冷高寒的意境。两句一写天空,一写江面,从上到下,写出一个立体空间。
寒夜行舟,如得亲人友朋作伴,也自有一种意趣。无奈此次单身旅行,银灯独对。俗话说:“欢娱嫌夜短,寂寞愁夜长。”秋冬之夜,本来就长;而独坐寂寞,越发难以排遣。“夜何长”,不仅写时序,也写词人在此特定环境中的心理感受。窗外,霜月普照寒江,江水粼粼,浮光闪烁,微波荡漾。三四两句,一写舟中,一写窗外。舟中孤客独坐,窗外浮光荡漾。由霜月、碧汉、画船、银灯、浮光构成的江天夜景,是清旷的,又不免显得寂寥。
文士大多嗜酒,因为酒可解忧愁,消寂寞。此时如果有酒,即使“独酌无相亲”,也可消此永夜,助人清狂。无奈,词人与酒已经是久违了。麹生,是酒的拟人化代称,典出唐郑棨《开天传信记》:唐代道士叶法善住在玄真观,有朝客数十人来访,坐谈间,大家都想喝酒。忽然有人敲门,自称“麹秀才”,叶法善使人回说:“这时我正在接待朝客,没空见您,希望您下次再来!”话未说完,只见一个二十来岁、肥白可爱的美男子,傲睨直入,笑揖诸公,坐在末席,与大家论辩,言词锋利。叶法善疑为魑魅,用小剑击之,随手失坠于阶下,化为瓶榼。此时一座惊慑,然而一看竟是满瓶宿酒。众人大笑,饮之,其味甚佳。坐客醉而揖其瓶曰:“麹生风味,不可忘也。”后人因称酒为“麹生”,还有称嗜酒的人为“麹部尚书”的,这类称呼,带有戏谑而亲切的意味。这里不直说“无酒”,却打趣道:可怪麹生兄好久不来,与我疏远了,连“琼觞”(酒杯)也只好冷落闲置。正在这无法打发霜秋永夜的当儿,他想起了另一位好朋友——书,于是,请它出来,与它在银灯之下,相向作伴,共度长宵。青编,就是书,是文人的精神食粮,“士大夫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对镜觉面目可憎,向人亦语言无味。”(黄庭坚语)读书还可作为一种心理疗法,治愈疾病,“当怒读则喜,当病读则痊”(杨循吉《题书橱上》诗)。文士大多离不开书,出门常携书相随,旅途寂寞,读书岂不是最佳的逍遣么?
这首小词,描写霜月夜景,抒发清狂意兴,表现了文人嗜酒爱书的生活情趣。上片写景,天空、水面,舟中、窗外,从上到下,由远及近,由景物写到独对银灯的人,如一幅月夜泛舟图。下片写情,由独坐而思饮,因无酒而抚卷,写出了词人的雅致。用麹生的典故,丰富了词意,也使作品更富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