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史诗
(其二)
燕丹善勇士,荆轲为上宾。
图穷擢匕首,长驱西入秦。
素车驾白马,相送易水津。
渐离击筑歌,悲声感路人。
举坐同咨嗟,叹气若青云。
《史记·刺客列传》载荆轲为燕太子丹入秦国刺杀秦王政(即后来的秦始皇帝)出发时的情景: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征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慷慨,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就车而去,终己不顾。”荆轲虽然没有成功,但他们为民除暴的精神一直为后人所称赞。阮瑀的《咏史诗》其二所咏的就是易水相送这一悲壮场面。 “燕丹善勇士,荆轲为上宾”, 《史记》说燕太子丹曾在秦国受到侮辱,逃还以后,便倾意交接蓄养壮士以图报身家之仇,那时秦国已灭了韩、魏,燕国已岌岌可危了。太子丹企图用刺客或者劫持秦王以迫使他归还所侵占的土地,并订约不再东侵,或者刺杀秦王,以挽救国家。荆轲表面上很怯懦,但实际上是个真正的勇士,被田光推荐给太子丹,太子丹很器重他,奉为上客。 “图尽擢匕首,长驱西入秦”,太子丹为刺杀秦王,以百金购得赵人徐夫人匕首,淬以毒药,让荆轲卷在亢督地图中。荆轲见了秦王,假装割地求和,向秦王展示地图,图穷而匕首见,荆轲左手抓住秦王的袖子,右手提匕首刺向秦王。这个场面极为悲壮、极为震撼人心,实际上是后来的事,但诗人挪前与“长驱西入秦”写在一起,以突出表现荆轲的威武形象和英雄气概。荆轲入秦,无论事成与否,结果都将是一死,所以太子丹与宾客中知道内情的人都“白衣冠”即身着丧服前往易水边送行,诗中说“素车驾白马,相送易水津”,古代的车有各种装饰,但丧葬时用的车则不能有饰物,无饰物的车即素车。太子丹与宾客既然是乘驾着丧葬用的素车白马,则必然也穿着丧服,这里是互文见义。《史记》上说荆轲的朋友高渐离击筑(一种似琴的乐器,以竹击之发声),荆轲唱歌,但是诗与历史不同,诗注重的是感情的表达,不一定要与历史一样严谨,所以诗说“渐离击筑歌,悲声感路人”。高渐离击筑发的变征之声是比较哀伤的,所以送行者皆悲注;而羽声则是悲壮慷慨的,于是众人都发上指冠。诗人从另一个角度来写送者的感动,说“悲声感路人”,路人都已被感动,则相送的人自不待说了。 “举坐同咨嗟,叹气若青云”,送者和行者都慷慨叹息,他们豪迈的气概象青云一样高亢辽远。诗到这里好象没有结束便突然停住了,但细细读来,就可知道,诗确实已写完了,诗人所要歌咏的易水相送这一悲壮场面的气氛至此已表现得淋漓尽至,诗中人物的情绪已被推到了最高潮。
咏史诗始于班固,一直到阮瑀所处的汉末,还是比较新的诗歌题材,作的人不多。现存的后汉人所作的咏史诗绝大部分都是就古代的某一件史事,在叙述、描写中表示自己的认识,抒发感慨,而不是象后来左思那样借咏史以咏怀。阮瑀的《咏史诗》其二是现存最早的咏荆轲之作,诗人以易水相送这一场面表现荆轲事迹的英勇悲壮,这对后来的诗人有很大启迪。后来的诗人如左思、陶渊明等人咏荆轲的诗,都是撷取荆轲事迹的一点来表现他的节概,而不是注重于对整个事迹的描述。因此,阮瑀这首诗的开创意义是不可忽视的。